走吧

走吧，

落葉吹進深谷，

歌聲卻沒有歸宿。

走吧，

冰上的月光，

已從河面上溢出。

走吧，

眼睛望著同一片天空，

心敲擊著暮色的鼓。

走吧，

我們沒有失去記憶，

我們去尋找生命的湖。

走吧，

路啊路，

飄滿了紅罌粟。

（選自《北鳥詩集》）

詩歌點讀

北島的詩歌創作開始于“文革”后期，這是送給他欲遠赴海外尋找人生新出路的好朋友陸煥興的一首送別詩。反映了從迷惘到覺醒的一代青年的心聲，十年動亂的荒誕現實，造成了詩人獨特的“冷抒 情”的方式——出奇的冷靜和深刻的思辨。隱喻、象征意象相結合，是北島詩顯著的藝術特征;具有高度概括力的悖論式警句，造成了北島詩獨有的振聾發聵的藝術效果。

這首詩既表達了對朋友的惜別與祝愿，也表達了對國家前途的不可預測的擔憂。因為剛剛經歷過“文革”暴風驟雨的洗禮，心頭仍帶有深深的傷感與余悸，詩中“心敲擊著暮色的鼓”等詩句，表現出對未來的人生路與國家的出路是坦途還是荊棘叢生，尚不十分明朗而郁結心頭產生憂慮，同時也表達了一種祈愿：給這已經千瘡百孔的國度一條光明的坦途吧！結尾一節，“走吧，/路啊路，/飄滿了紅罌粟。”以罌粟這種典型的善與惡的矛盾體來表明對前途的不可捉摸的憂慮與無奈。帶著沉重的記憶，踏上“飄滿了紅罌粟”的路，去尋找各自屬于自己的“生命的湖”。在未知中踏上前行的路，本身就顯現了一種探索與悲壯。

全詩一唱三嘆，感情真摯而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