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70多年前二戰結束的時候,美國人也已經知道了它是如何改變這個國家的。他們只是還不知道,這一過程將會持續多么漫長的時間,發揮多么深遠的影響。
在1945年的夏天,戰爭進行到最后時刻的時候,新美國的種子就已經播下了。我所說的不只是戰后的美國——嬰兒潮、冷戰、富裕的社會以及龐大的生活社區——而且是我們今天所生活的美國。
仔細看看戰爭期間的美國,你可以看到這些苗頭。有兩兄弟在加州的圣博娜迪諾市開了一間汽車餐廳,滿足了雙職工家庭對于廉價快餐的渴望,而且比路旁餐館的服務還要便捷。它的名字叫“麥當勞”。
在為聯邦戰時生產的工人建造房屋期間,紐約長島的一家家族建筑公司已經學會了如何在一天之內完成幾十層混凝土房屋,并預先安裝統一的墻壁和屋頂。這家公司的名字叫作Levitt Sons。

1944年,一名年輕的黑人陸軍中尉在得克薩斯州乘坐軍人公共汽車時,拒絕坐到后排的座位去,結果被軍事法庭審判。整個審判使得他沒能到海外服役,但他最終也沒被定罪。這個人的名字叫杰基·羅賓遜。
1944年,陸軍空軍攝影師在加州伯班克的飛機生產線上發現了一名漂亮的年輕女人,他拍攝的一張照片為這位姑娘找到了一份模特的工作。她的名字是諾馬·珍·貝克,后來她把名字改成了瑪麗蓮·夢露。
1945年,工程師們為軍隊打造了一個“電子大腦”,這個儀器配備了18000個真空管(而非使用普通的電子開關),它可以每秒鐘進行5000次計算,比最好的電子計算器還多4996次。大家稱之為電子數字計分器和計算機。現在它只保留了后一個名字。
在接下來的十年里,Levitt Sons在紐約建造了著名的戰后郊區住宅區“萊頓維”。麥當勞則專注于漢堡包裝配線,并將其提升到全球快餐主導地位。羅賓遜則在整合美國職業棒球大聯盟。
瑪麗蓮·夢露成為《花花公子》雜志的第一個“每月玩伴”。這家雜志的編輯曾經在戰爭期間從事軍事媒體報紙行業,他的名字是休·赫夫納。
第二次世界大戰也標志著一個趨勢的開始,幾十年后才得以充分發展,包括破壞性技術、全球經濟一體化以及數字通信。更廣泛地說,戰時后方更加重視今日重要的東西:創新。這有助于解釋美國的生產奇跡,一個在1938年幾乎沒有武器的國家,到1943年竟能制造出高于敵人兩倍的生產量。
“在二戰以前,戰爭對技術試驗和商業組織從未有如此之高的依賴性,”歷史學家艾倫·內文斯后來寫道,“美國擁有惠特尼、莫爾斯以及愛迪生這樣的天才。他們都為這場戰爭貢獻了自己的力量。”
美國不僅僅制造出比它的敵人更多的武器,而且它一直在制造出更多更好的武器。在戰爭結束的時候,據說每一次重大戰役結束時,前一次戰役中使用的武器都已經被淘汰了。創新已經成為一個常態的現象。由數學家萬尼瓦爾·布什管理的科學研究和發展辦公室組織科學家和工程師開發了許多有價值的武器。
美國的科學實驗室已經被動員起來了,聯邦在戰爭期間研究和開發的年度資金增長了20倍。醫學研究人員生產出一種綽號為“神丹妙藥”的藥物——鏈霉素。這是第一種能有效對抗肺結核的藥物,也是最著名的抗生素系列。
青霉素于1928年被發現,在戰爭期間為治療敗血癥和創傷而被大量生產,一種新的干血漿過程允許在戰場中輸送血液。另一方面的研究,包括金雞納堿治療瘧疾,以及無數的防塵劑和驅蟲劑(不幸的是,包括DDT),用來對抗害蟲引起的斑疹傷寒和瘧疾。
政府科學家在成品,比如電視和空調方面有了新的發展。麻省理工學院在1942年引進了一臺重達100噸的計算機,這臺計算機有2000個電子管、150個電子馬達以及200英里的電線。
在加州的帕洛阿爾托市,電氣工程師威廉·休利特和戴維·帕卡德在車庫開了一間公司,主要研究無線電、聲波定位儀、雷達設備以及炮彈保險絲。
帕卡德在休利特為陸軍通信兵工作的時候開了這間公司,然而他們并沒有意識到,他們就是硅谷的創始人。
戰時的短缺引發了產品需求量最大的時期,包括塑料(用來代替稀有金屬)、冷凍食品(為旅途而準備)以及縮微膠片(作為海外航運軍民的“語音郵件”)。
戰爭還將很多問題變得更為緊迫。
第二次世界大戰見證了美國史上最大的違反公民權利的案例——大約有居住在太平洋沿岸國家的12萬名日裔美國人被拘留,其中三分之二是美國公民。據說這是為了打擊和破壞間諜行動,此舉實際上是出于戰爭的歇斯底里、種族主義和政治上的權宜之計。
多年以來,對這一事件的憤怒幾乎已經被遺忘了。然而在1988年時,羅納德·里根總統簽署了一項法律,為每位幸存的囚犯提供20000美元的財務賠償。但最高法院豪爽的解釋是在戰爭期間,Korematsu案件并不違反《權利法案》,法院支持拘留。此案從未被推翻。
拘留是行政命令的結果,總統特權變得越來越有爭議。但在戰爭期間,行政部門還禁止了快樂駕車和切片面包,并控制了蒙哥馬利·沃德這一零售商巨頭,法律辯護的名義是“對戰爭有幫助”。當沃德公司的總裁拒絕離開自己的辦公室時,政府特工從椅子上把他拽了起來。

在愛德華·斯諾登揭露政府間諜的幾十年前,軍事審查機構的權威已經在國內打開,可以閱讀每一封進入和離開這個國家的電子郵件、掃描每一根電纜、竊聽屏幕上的每一通電話。一封來自海外士兵的信件通常有幾個單詞、一句話或是整段話被剪掉,信封上會貼著一張“通過審查”的膠帶。
這個問題發生在戰爭期間,并困擾了這個國家很多年。1943年,洛杉磯發起了首次煙霧攻擊;在紐約,也有越來越多關于這件事的報道,并給予其一個新的名字:搶劫。
任何認為“赤色分子”政治迫害是冷戰產物的人都應該聽聽托馬斯·杜威的話,他是1944年共和黨總統候選人,被富蘭克林·D.羅斯福總統稱之為“對厄爾·白勞德不可或缺的”美國左翼黨負責人。
杜威告訴觀眾,一名左翼分子是“任何支持羅斯福第四條款的人都可以輕易改變我們政府的形式”。
收入不平等嗎?雖然鉚工露斯是愛國的,它是戰爭期間500萬美國女性的化身,但她們的平均工資只是男人的60%,盡管政府規定在戰爭中禁止這種歧視。在戰爭結束的時候,美國人習慣向華盛頓尋求解決方案。但戰爭也強化了一種態度,在今天仍然存在:那就是懷疑政府。
例如,珍珠港事件后,政府試圖阻止建立國家“勝利花園”,這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非常流行。美國已經有了足夠的剩余農產品,更多的生產只會損害農產品價格。但美國人并沒有被嚇到,僅僅幾個月的時間,美國人在埃利斯島和惡魔島種植的“勝利花園”已經無處不在,總計約有1000萬平方米。兩年之內,2000萬平方米的“勝利花園”就生產出800萬噸的食物。

到那時,“勝利花園”的直覺被認為是正確的,糾纏不清的運輸和農業勞動力的短缺造就了水果和蔬菜的短缺。非專業人員的農業部長承認,“很多人都感到驚訝。”戰爭時期所有的變化,無論是明顯的還是處于萌芽時期的,都具有豐富的諷刺含義:盡管美國人離開了軍事戰爭,卻在記憶中留下了回憶;直到戰爭結束時,美國早已經消失了。
從贏得戰爭的需求已經轉變為一個充滿異國情調的士兵們戰斗的國家,這里已經變成了美國人夢想中一個更加富裕、更加公正、更加開放、更加移動、更多污染和更多暴力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