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或是一篇方法的引論

為了思想的目的而保持語言有效率，其重要性正如在手術中不讓破傷風細菌沾上繃帶一樣。

在向一個人介紹文學時讓他細讀語言使用有效率的作品是不錯的;可以構造一個系統來直接并迅速地取得這樣的作品，無視那些一知半解的批評家們放的煙幕。要取得它們，須無視這些人積累起來保存在它們周圍的大量死物，其比例為：每半串葡萄對一桶鋸末。

偉大的文學純粹是以可能的極致程度注入意義的語言。

當我們著手檢驗它時，我們發現這種注入已由可以清晰定義的幾個種類的人，以及周邊一些不那么決定性的種類做到了。

（a）發明者，是一種特殊的程序或不止一種樣式或程序的發現者。有時這些人是已知的，或可以發現的;例如，我們知道，以某種合理的確定性，阿諾·達尼埃爾引入某些押韻的方法，我們也知道某些感知的精美品質是在這樣一個行吟人或在G.卡瓦爾坎蒂之中最先出現的。我們不知道，也不太可能知道，任何有關荷馬的先驅者的確切信息。

（b）大師。這是一個很小的階層，真正堪當此名者也很少。這個詞很可能適用于那些除了他們自己的發明之外，能夠收集和協調大量的先前發明的發明家。我的意思是說他們或者是從自己的一個核心開始并積累附屬物，或者是消化了浩繁的主題，應用了許多已知的表達方式，并成功地在整體中充滿了他們自身的某種特殊品質或某種特殊性格，并將整體提升到一種均一的完滿之中。

（c）稀釋者，這些不是追隨發明者就是追隨“偉大作家”的人，他們仿照有效者生產較低強度的某物，某種較松弛的變體，某種彌散或腫脹。

（d）（這個階層生產的是所有寫作中的大部分。）在一個時期里以多少是好的風格做多少是好的工作的人們。這些人的可喜的選集，歌本，裝得滿滿的，在其中進行選擇是一個品位問題，因為你喜歡懷厄特勝于多恩，多恩勝于赫利克，霍桑登的德拉蒙勝于布朗，對應于某種純粹是個人感情的契合。這些人加入的僅僅是某種輕微的個人風味，一個樣式的某種次要的變體，而并不影響故事的主要進程。

在他們最微弱的時候，“Ils"n’existent"pas，leur"ambiance"leur"confert"une"existence”。他們不存在，他們的氣氛賦予他們存在。在他們最多產的時候這些人就生產出像維吉爾和彼特拉克這樣可疑的案例，很可能，在不那么苛求的人中，被當作巨人。

（e）Belles-lettres。朗戈斯，普萊沃，本雅明·貢斯當，他們確切說來不算“大師”，幾乎不能說開創了一種形式，但畢竟將某種樣式提升到了一個很高的階段。

（f）并且還有一個補充或第六個階層的作家，風尚的發起者，奧西安的麥克弗生們，貢戈拉們，他們的時尚熱潮過幾個世紀或幾個十年，然后退潮，一切回復原樣。

看得出來前兩個階層定義得更為鮮明：為特別的次要作者進行分類的困難隨著清單往下走而越來越大，最后一個階層除外，那又是十分清晰的了。

重點是，如果一個人知道前兩個種類的事實的話，他對幾乎任何不熟悉的書看第一眼就能做出估價了。我的意思是他可以對它的價值形成一個公正的評估，并且看到它如何歸入這個圖表以及處于哪個位置。

關于風尚，文學中可能的病患數量也許并不大，同樣的禍害在相隔遙遠而以往毫無交流的國度里層出不窮。好的醫生會認出一種已知的疾病，即使其癥狀表面上是不同的。

對于什么作家屬于這里給出的哪個種類，六個不同的批評家會各自持有一種不同的觀點，這個事實絲毫不會使這些種類失效。當一個人知道前兩個種類的事實時，對其他種類的作品的閱讀將不會強烈改變他對前兩個種類的作品的意見。

本文截選自《閱讀ABC》（附錄：怎樣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