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算不算好東西,在于喝多喝少,喝多當(dāng)然不好,小飲可以健身,喝至恰到好處于李白就能詩性大發(fā),留下佳作,李白為酒挽回不少面子。至于煙,雖然很多人離不開它,雖然銀幕上的大小人物總夾著它故作深沉,但它從來就沒被表揚過,想來只有茶褒多于貶,除了少數(shù)人說睡前喝茶入不了眠或茶喝多了胃不舒服,幾乎聽不到茶的負(fù)面報道。林語堂更是將茶視為“風(fēng)雅隱士的珍品”,是“凡間純潔的象征”,“引導(dǎo)我們進(jìn)入一個默想人生的世界”。他在文章里詳細(xì)地寫了泡茶的過程,用的第三人稱,但仿佛就是他自己。茶有那么多種類,不知林語堂最喜歡哪種。不管他最喜歡泡哪種茶,家鄉(xiāng)平和的白芽奇蘭茶應(yīng)該是不會排斥的。那具有蘭花幽香的白芽奇蘭,那具有鄉(xiāng)情的茶。林語堂愛茶也愛煙,曾掙扎了三個星期,還是戒不掉煙癮。看過他幾張照片,還有雕像,都是拿著煙斗。不可否認(rèn),煙斗是很好的道具,照相時比握著個茶杯自然得多。我想林語堂在重新點燃香煙的時候肯定這樣安慰過自己:“我喝茶呀,‘未進(jìn)早餐也喝茶,午夜三更也喝茶’,茶能解毒。”煙的霧張牙舞爪,茶的香裊裊浮游。
一座山幾億年都默默屹立,無人在意,有一天一個名人踏上它的頂峰,一覽眾山小,心情大好,便題字或留詩一首,于是這山聲名鵲起。一條河、一座塔也可能是這樣出名的。平和的白芽奇蘭茶和蜜柚卻不靠名人或一首詩起家。看到茶,人們問:有白芽奇蘭嗎?看到柚子,人們問:是平和的嗎?本能的條件反射就足夠說明一切。大眾認(rèn)可就是最好的口碑。
我對茶的理解止于解渴,每每想到此都十分羞愧。了解一泡茶也許跟了解一個人一樣,要面對要接觸。
秋日里,我來到漳州平和崎嶺鄉(xiāng),看到了一片片茶山,一座座茶園,蔚為壯觀。平和的柚子樹很多,也漫山遍野,也是綠油油,還有黃色的沉甸甸的柚子果點綴其中,也好看,只是有些紛亂,不如茶山豐潤齊整,有層次感。看了茶山,近距離摸到茶葉后我還是游離于白芽奇蘭茶之外,也是,但凡有點底蘊不是一眼就能看穿看明白的。
茶廠的制茶車間于我也是神秘的。像武俠小說里的人物,看似貌不驚人,淳樸寡言,實則身懷絕技。采下來的茶葉那么清綠,經(jīng)過這兒一系列制茶工藝,涅槃重生,有的工藝還只存在制茶師傅的心中手里,歲月和經(jīng)驗的淬煉,不沉下來自己摸索領(lǐng)悟,學(xué)還學(xué)不來。茶葉在沸水中旋轉(zhuǎn)、舒展、沉浮,將蘊藏的陽光雨露一并傾出,揭開所有隱秘的精華與芬芳。從種下一棵苗到變成面前的一泡茶,茶經(jīng)歷了不可思議的玄妙旅程,像每個消費者一樣,我只看到結(jié)果,只看到茶山和制好的茶葉,只看到柚子林和柚子果,只想到林語堂來自平和坂仔,然后是世界級的文學(xué)大師。每樣呈現(xiàn)在眼前的成品都有它平平仄仄的歷程,我們無法全部明了,探索和研究似乎是專家學(xué)者的事。如果要求不那么嚴(yán)謹(jǐn),白芽奇蘭茶的烘培,蜜柚的病蟲害防治,林語堂的軼事奇聞等等都可以當(dāng)成茶點,就著氤氳茶香天馬行空。
山風(fēng)徐徐,三五好友,品上一杯白芽奇蘭茶,悠長,回味,豁然開朗,原來休閑時光一定是要跟茶聯(lián)系在一起的。一句話接一句話,一杯茶接一杯茶,妙語茶香,接得順當(dāng)舒心,就算一時聊不開,也不用急,沒人會感到尷尬,就那么安靜品茗吧。
酒喝多了,讓人叫酒鬼;煙抽多了,讓人稱煙鬼;只有茶,愛上它,迷上它,像吸了鴉片一般離不了,不可一日無茶,但人們會微微一笑說這人是個茶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