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隨土樓文學院組織的采風隊來到了奎洋。那里有許多土樓,有四百年歷史的奎峰樓,有圍寨式土樓——和平寨,有出過舉人、貢生的隆德樓……考察了一座座建筑風格各異的土樓,拜謁了莊亨陽墓和莊亨陽紀念館,觀賞了亨陽湖的美麗風光,我們便來到了位于霞峰村頂樓的愛國僑領莊西言故居。莊西言故居是一座三間式土坯墻平房。只有廳堂開了一個大門,左右房間不開前門,左右房間又隔為前后兩室,各開有前后窗。莊西言的侄孫莊眾火打開了廳門,讓我們進去參觀。莊眾火指著右房后室說:“這間就是我二叔公莊西言出生時住的房間。”看過了故居,我們跟莊眾火來到了他的住處喝茶。莊眾火介紹說,他的祖父有五兄弟,祖父排第一,西言排第二,還有三個弟弟。當年,莊西言叔公先到印尼去,后來又帶四叔公去印尼。莊西言有兩個夫人,大夫人生有四子二女,二夫人生有一子一女。莊西言最后一次回故鄉是1948年。莊西言的小兒子莊兆熊,現旅居美國,今已86歲了。兆熊常寫信回來,一再叮囑說:“三叔公和五叔公沒有成家育兒,逢年過節要家鄉的侄孫們代為掃墓祭拜。”莊眾火一邊說著一邊拿出莊兆熊寄來的信給我們看。1999年2月6日,兆熊又給眾火回信,兆熊在信中寫道:“多謝你于1998年12月28日的來信,特別感謝你寄來的莊氏家譜(18代至24代),及你的個人照片和莊氏祠堂的證明(2張)。它們對于莊家來說很有價值,因為這是我們已知的首部家譜。我將珍藏它并留給后代去追尋在中國的祖源。請代我向你家人和順茂家人問好,祝新年愉快,兔年身體健康。”莊眾火還帶我們上二樓廳堂看那個懸掛于壁間的“正大光明”牌匾,是中央國民政府監察院于右任為國民政府中央參政會參政員、抗日時期南僑總會副主席、閩省府僑務顧問莊西言頒贈的。右邊還有一個“五葉傳香”的牌匾,那牌匾為八代親見五代同堂頂帶莊文所立于道光七年十二月。
莊潮輝在收入《漳州百年百杰》一書的,題為《錚錚鐵骨的民族斗士莊西言》的文章中介紹了莊西言的生平: 莊西言,1885年出生于南靖縣奎洋鎮霞峰村,幼年家境貧寒,3歲時父親去世,6歲時母親改嫁,由叔父撫養成人。1904年,年僅20歲的莊西言遠渡重洋,來到荷屬東印尼巴達維亞(今雅加達)謀生,在族親莊宗澤的店中當店員。他勤勤懇懇,深受老板的賞識。6年后便有所積蓄。1910年,莊西言于他人合資創辦了以銷售土特產為主的三美公司。1914年,他獨資創建全美有限公司,經營布業,至20世紀30年代初便發展成為巴城的巨富。
《印尼愛國僑領莊西言》一文講述道: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為抵御外辱,支持祖國抗日,莊西言以巴城中華總商會會長的身份,發動僑商抵制日貨,積極勸募獻金救國。1938年夏天,莊西言和菲律賓的李清泉,聯名寫信給陳嘉庚,倡議組織東南亞抗日僑團的最高機構,統一領導東南亞華僑的抗日救國運動。陳嘉庚表示贊同,各地僑團紛紛響應。同年10月10日,南洋華僑籌賑祖國難民委員會(簡稱南僑總會)在新加坡華僑中學大禮堂成立,來自南洋各埠的華僑代表168人參加了會議。大會推舉陳嘉庚為主席,莊西言、李清泉為副主席。南僑總會號召全體僑胞團結抗日的口號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抗敵愛國”。自南僑總會成立后,莊西言領導荷印華僑捐獻救國運動進入了一個新階段。自1938年10月至1940年12月,荷印華僑每月原認捐54.4萬元,26個月共認捐1415萬元,但實際匯出捐款達3105萬元,比原認捐的款額增加一倍以上,約占南洋華僑捐款總數的四分之一。
《錚錚鐵骨的民族斗士莊西言》中描述了莊西言與陳嘉庚的患難與共的情景: 1942年2月28日,陳嘉庚避難巴城后,受到莊西言的熱情接待和照料,先住在莊宅,后由莊西言陪同匿居芝安術橡膠園。3月9日,莊西言胞弟從巴城帶來日本憲兵隊隊長給莊西言的一封信,內云:“請莊先生速來見,有事相商,切勿延遲。”陳嘉庚唯恐連累老朋友,坦然告之:“敵若知余與君有關系,必須告吾勿諱。”莊西言卻明確回答:“有我莊西言,就有嘉庚兄。”當面表達了護陳決心。4月上旬,日寇在巴城搜捕華僑,莊西言不幸被捕。日本鬼子詭計多端,對莊西言始則“好言”相勸,“優待”有加,底牌是:“請你協助我們與陳嘉庚建立合作關系。”莊西言答:“這我確實無能為力。”日本憲兵隊隊長又追問:“陳嘉庚在哪里?你說出來我就放你。”莊西言答:“我不知道。”敵人見軟的無效,改用硬的:“上刑!”將莊西言打得皮開肉綻,傷痕累累,連牙齒也被打落四顆。日寇一再嚴厲追問陳嘉庚的下落,莊西言還是那句話:“不知道。”殘暴的敵人使盡各種手段,卻毫無所獲,就將莊西言投入監獄,長期關押,妄圖“放長線釣大魚”。直至1945年8月,日寇無條件投降,身陷囹圄達三年零四個月之久的莊西言才得以重見天日。但他已被折磨得骨瘦如柴,遍體鱗傷。
10月2日,在印尼華僑和集美廈門大學校友保護下,在敵人鼻子底下隱居了三年多的陳嘉庚從爪哇瑪瑯重返新加坡的途中,來到巴城。兩位摯友歷經數年磨難,久別重逢,緊緊擁抱,悲喜交加,熱淚不禁奪眶而出,當晚陳嘉庚即寓于莊宅。兩位摯友,促膝談心,無話不說。
“想不到我們都還活著啊,嘉庚兄!”
“是啊,西言兄!我走后讓你受苦了!”
“嘉庚兄,我一口咬定不知道,日本憲兵部也無奈我何!”
“西言兄的恩情,我真不知如何報答。”
“別這樣講,是嘉庚兄的愛國精神感召著南洋全體僑胞。”
陳嘉庚與莊西言風雨同舟、患難與共的戰友情誼和舍生取義的精神永遠值得稱頌。莊西言為中華民族生存獨立而斗爭的錚錚鐵骨,贏得了人民的敬仰。時任國民政府中央監察院院長的于右任為莊西言頒賜“光明正大”牌匾以彰其德。
莊西言愛國又愛鄉,1926年捐資2000銀元興建家鄉霞峰小學。1948年再捐資1800銀元建校舍。又捐千元興建奎洋中心小學,為家鄉教育事業的發展打下良好基礎。正如莊伯遷在《奎洋教育史話》中所說的,“自愛國僑領莊西言捐資興建霞峰小學和奎洋中心小學校舍以來,捐資興學熱潮空前高漲。由于教員受到族人重視,教師教學認真,學生學習刻苦,因此學習成績突出,每年赴縣城參加會考,均列榜首。”莊西言還多次寄款回家鄉扶困濟貧。1964年,他在寫給堂侄的信說;“老夫身體尚健,家鄉建設事業自當考慮”,表明他不忘桑梓的拳拳之心。不料,他的心愿尚未盡償,卻于1965年因病在香港逝世,享年80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