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結構化理論在傳統的社會決定論和方法論個人主義之間“尋找了一個合適的交叉點”,打破了社會決定論和方法論個人主義的二元對立。吉登斯批判性地借鑒社會決定論和方法論個人主義,將兩種社會學理論進行調和,提出社會結構的“二重性”特征,認為社會現象是社會結構和個體實踐共同作用的產物。結構化理論重視時空的重要性,并提出個體并不是被動地反映社會環境的影響,個體通過“反思性監控”實現自我認同。
【關鍵詞】結構化理論 結構的二重性 個體反思性
【中圖分類號】C91-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4810(2015)29-0003-03
一 引言
20世紀70年代之前,主流的社會學理論主要有社會決定論和方法論個人主義。社會決定論認為社會結構是一種既存的客觀事實,它獨立并超越于個體,限制和制約人類個體的行動和思維,個體的一切表現僅僅是社會存在的一種決定性、制約性反射,強調社會客體的霸權地位。與之相對立的方法論個人主義認為,人類社會的核心是個體行動者,“所有的社會整體都可化約為個人的邏輯堆砌”,所有的社會系統、結構都只是個人行動的后果,強調主體的獨霸地位。這兩種理論都有其合理和可取之處,但卻過于激進有失偏頗,將主體和社會客體之間的分野強化到了極致。處在社會決定論和方法論個人主義之間的中間派,試圖調和這兩種理論,在社會客體和主體之間“尋求一個合適的交叉點”,英國社會學家吉登斯的結構化理論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二 結構的二重性
吉登斯對社會決定論和方法論個人主義兩個社會學派的觀點進行了批判性借鑒,認為社會的構成包括既存的客觀社會制度、社會結構和區別于集體性的個人。他對社會構成的論述以兩條主線展開:一條是沿著韋伯、帕森斯等早期社會決定論路線;一條是沿著與集體性相區別的個體能動性路線。吉登斯認為這兩條主線的交匯可以克服傳統的二元主義,闡釋出社會結構的二重性特征。
結構化理論在探討社會和個體的關系時,不同于以往的二元論,它認為社會結構具有二重性,社會現象既不僅僅是社會結構也不僅僅是行動者個體的產物,而是二者共同的產物。社會結構和個體并不是相互獨立而存在的,它們是相互作用、相互依存的關系。吉登斯的結構化理論認為社會的構成既不是個體的行動經驗,也不是既存的客觀實在,它是二者在時空中有序安排的社會實踐。社會結構在日常的生活實踐中被創造出來,它是人們正在開展的社會活動和社會實踐的具有連續性的一系列活動。社會規則和資源通過行動者的實踐活動而被創造,同時影響制約著行動者的行為活動,它既是實踐行動的結果也是實踐的根基和媒介,這就是社會結構的二重性特征。在結構化理論中社會實踐居于中心位置,是個體和社會的基礎。
除卻結構的二重性,時空概念也是結構化理論的重要因素。社會實踐并不是隨機的,而是在時空組合中具有一定秩序的日常行為活動,它是行動者在時空中與他人的相互作用。社會結構系統中的所有活動互動都是具體情境定位的互動,即個體與他者的相互作用是在具體的時空情境中進行的,它是一種連續的日常接觸,在時空中逐漸消失又不斷地重新構成。行動者的主動性活動不是憑空產生的,也不是完全自主的,它總是處于特定的時空環境中。結構化理論認為,經驗是很好的老師,它聯結過去、現在和未來,具有持續性和一致性,是未來目標定向的主要基礎,時空在其發展過程中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三 個體反思性
結構化理論認為在社會結構的生產和再生產的實踐中,具有主觀能動性的行動者會不斷地對實踐活動進行反思性監控。行動者具有對所處社會結構系統的認知能力,并能夠對從事實踐活動進行根由的解釋,他們對環境具有自己的認知、理解和反思,并在此基礎上定向自己的活動。行動者的實踐模式和心理模式在社會塑造中具有主觀反思和想象性,人們總是會對日常活動進行不斷的反思。
自我并不是完全由外在影響所決定的被動實體。外在影響在塑造人們的認同時,不管行動者的背景帶有怎樣的地方性,個體都會對帶有全球性的社會影響的后果和內涵起到增強和直接促進的作用。在現代性社會中,“認同成為一種反思性地組織起來的活動,自我的反思性投射(首尾一貫但又持續修正的個人經歷的維系)發生于經過抽象系統的過濾的多元選擇的場景中”。反思性活動組織的生活規劃,通常是與專家知識接觸之后所具有的對風險的考慮,它是認同的結構化的核心特征。自我反思性活動,對身心產生廣泛影響。外在的環境影響在現代性社會中發揮的作用越來越少,認同成為“借助反思來加以自我動員的實體”。每個人都實踐著一種個體經歷,而這種經歷是被反思性地組織起來的。在現代性的后傳統秩序中,“我將如何生活”必須在諸如吃、穿、住等日常生活瑣事的決策中得到回答,并且在認同的短暫呈現中得以解釋。
個體的生活變化是心理不斷重組的過程,在后傳統秩序的情境下,個體的變化作為連接個人改變和社會變遷過程的一部分,通過反思活動不斷地被探索和建構。我們的日常活動,受到活動參與者的反思性監控。在這種意義上,反思性的覺知是所有人類行動的特征。活動參與者總是不斷調控其所從事活動的場景,以此作為其活動的特征,并且這種調控具有話語的性質。例如,活動參與者若受到詢問,他們一般能夠給出“所從事的活動的本質及原因的話語性解釋”。
自我認同并不是個體的特質,它是個人依據自身經歷所形成的反思性理解的自我,認同是超越時空的連續性活動。吉登斯認為認同存在的問題與個人經歷的脆弱性密切相關,盡管行為在認同中占據非常重要的地位,但是認同不是在行為之中也不在他人的反映之中發現,而是在“保持特定的敘事進程之中被開拓出來的”。認同并不僅僅是作為個體行為系統的連續性的結果被給定的,而是在個體的反思性活動中被創造的。個人被建構的經歷作為認同的特質,會隨社會文化的改變而改變,在此過程中個體的能動性反思活動發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
自我的反思性建構活動是持續的、無所不在的。每時每刻,至少在有規則的時間間隔內,“個體依據正在發生的事件被要求實現自我質問”,“我如何利用這一變化的時刻”是個體慣性問詢問題序列的開始。在某種意義上,這種反思性活動是“觀察的實踐化藝術”:正在發生什么;我正在想什么;我正在做什么;我正在感受什么。作為一種持續的連貫現象,認同被設定為一種敘事,其發展道路唯一顯著關聯的內在參照就是生命軌道自身。這種內在參照的生命歷程的產生,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同時涌現的很多社會變遷的影響。認同的建構既依存于未來的準備,也依存于對過去的解釋,在多元性的選擇中,與他人的關系對認同具有重要影響。對認同的理解包含以下方面:(1)“在一個非常一般的層面上,人類能動者從來就不會被動地接受外在的行動條件,但多少會持續地反映到它們上面去,并依據它們特殊的情境來重構它們”;(2)“在集體以及個體水平上,最重要的是在現代性的條件下,大塊集體占有的領域導致了社會生活日益增加的反思性”。
四 討論
吉登斯的結構化理論為社會研究提供了一種新的視角,然而有學者認為,在實證研究中該理論的運用還面臨著挑戰。結構化理論忽略了制度維度的重要作用,不同的制度組織下,有著不同的文化和社會規則,它沒有探討不同民族和國家的結構系統的不同表現。另外,結構化理論只是將社會系統看作是連續的實踐再生產,并非具體社區組織中規則的再生產。結構化理論并沒有為社會教育中的職位問題提供任何解答。結構化理論因為將宏觀的社會系統和微觀的行動者聯結起來而受到批判。有學者認為,結構和個體的合并會削弱對問題的系統分析,為了解釋事情為什么表現為這樣而不是其他,在探討社會問題時有必要將社會系統和個體區分開來。結構化理論為解釋社會結構的再生產提供了一個概念化機制,但是這一點并不是我們要強調的,我們更應該關注的是“社會結構為何能夠成功再生產并組織結構化,而其他的卻沒有等問題”,但是關于這些問題,結構化理論并沒有提供直接的回答。吉登斯的理論興趣在本體論層面,關于方法論卻未做探討,這給研究者開展研究帶來了很大的困難。而且,結構化理論沒有以一種批判性的思維探討問題,缺失對事件應然層面的分析闡述。個體反思性雖然強調行動者的主動反思性監控,但其過度強調反思性,在某種程度上有唯心主義傾向和理想化色彩。
結構化理論并不是最完美、最好的社會學理論,但它比較適合研究社會組織現象,將社會結構和行動者個體并重,為分析某一活動或現象的多角度、多層次研究提供了理論指導。吉登斯承認具有認知能力的人類行動者的重要作用,強調結構是行動的結果和中介,社會系統是再創造和自我組織系統。結構化理論的最大貢獻在于將人類看作創造性的群體。傳統的社會決定論認為,微觀的因素會引起微觀的結果,宏觀的因素引起宏觀的結果,二者互不干擾。結構化理論中強調自我組織系統,認為自我組織系統是復雜的、循環的因果關系。在因果系統中,起因和結果并不能看作是單線的和確定的,相同的起因可能會有不同的結果,而不同的結果可能是源于同一起因。微小的因素也可能引起宏大的后果,宏觀因果和微觀因果之間是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的。此外,行動的意外結果也處于因果的循環系統中。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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