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總書記說,“歷史是最好的教科書”“中國革命歷史是最好的營養劑”。我們湖南這片熱土,傳承著彌足珍貴的湖湘紅色文化基因。在深入開展“三嚴三實”專題教育中,學習老一輩革命家崇“嚴”尚“實”的精神風范,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
觸摸“嚴”的風骨
“嚴”是一種精神,精神是有風骨的。所謂“風骨”,就是品格氣質、秉性氣概。南朝文學理論家劉勰在《文心雕龍》中,論述風骨的外在表現形式就是“力”:風能動在其有力,故稱風力;力生于骨,有骨才有力。“嚴”作為共產黨人的氣質秉性,它的風骨集中體現在修身、用權、律己上。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的那樣,領導干部要“嚴以修身、嚴以用權、嚴以律己”。從老一輩革命家身上,我們可以觸摸到“三嚴”的風骨。
在嚴以修身方面,我們可以觸摸到老一輩革命家信仰至上的風骨。
信仰是修身的最高境界。在這方面,有三個歷久彌新的問號,老一輩革命家用畢生的追求,作了精彩而完美的詮釋與回答。
第一個問號——信仰什么?這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中國的進步人士都在思考的問題。
毛主席在青年時期就立下了拯救民族于危難的遠大志向。1919年,他在《〈湘江評論〉創刊宣言》中寫道:“時機到了,世界的大潮卷得更急了!洞庭湖的閘門動了,且開了!”1921年初,毛主席在新民學會年會上,發出了“主義譬如一面旗幟”的時代強音。他從紛然雜陳的各種觀點中,毅然選擇了馬克思列寧主義,選擇了為實現共產主義而奮斗的崇高理想。
有一個故事,大家也許耳熟能詳:1920年,一個叫陳望道的年輕人,在浙江義烏的家中,借著一盞昏暗的油燈,翻譯《共產黨宣言》。端午節前夕,母親做了糯米粽子,外加一碟紅糖,送到兒子書桌前。陳望道一邊翻譯著,一邊蘸著墨汁吃掉了粽子,嘴里還告訴媽媽“夠甜的了”。同年8月,第一部《共產黨宣言》中文全譯本在上海出版,給在壓迫中奮起、在黑暗中摸索的中國指明了方向。
劉少奇、任弼時、蔡和森、彭德懷、賀龍、羅榮桓等老一輩革命家,在確立共產主義信仰的過程中,都從《共產黨宣言》中汲取了營養。他們與毛主席一樣,從確立信仰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有動搖過。
今年5月7日,一群來自法國的高中生到湖南黨史館參觀。他們好奇地問我:當年為什么中國青年選擇赴法國勤工儉學,為什么湖南青年去的最多?我的回答是:他們是為信仰而去的!
1919年底,一艘法國郵輪從中國緩緩離開。船上載有一批湖南新民學會的青年人,他們不遠萬里去法國勤工儉學,蔡和森和他的母親葛健豪、妹妹蔡暢,以及后來成為戀人的向警予也在其中。在法國的蒙達爾尼,蔡和森用“猛看猛譯”的方法,學習、研究并接受了馬克思主義。他在給毛澤東和陳獨秀的長信中,第一個正式提出要“明目張膽地成立一個中國共產黨”。
第二個問號——為了信仰能付出什么?“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從某種意義上說,匈牙利革命詩人裴多菲,為老一輩革命家的信仰作出了最好的注釋。
1927年5月,年僅23歲的共青團湖南省委書記田波揚和他身懷有孕的22歲的妻子陳昌甫不幸被捕。敵人將陳昌甫左手五個指頭釘上竹簽,想讓她用右手代替田波揚在自悔書上簽字,陳昌甫在紙上毅然寫下:“我寧可替丈夫死,但決不代替他叛黨,共產黨員是殺不絕的!”夫妻二人大義凜然,慷慨赴死。
1928年3月,擔任中共湖北省委委員的夏明翰,在臨刑前飽蘸濃墨,寫下了那首流傳千古的就義詩:“砍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殺了夏明翰,還有后來人!”夏家滿門忠烈,夏明翰的四妹夏明衡、五弟夏明震、七弟夏明霹都是為國捐軀的著名烈士。蒼天有眼,夏家真留下了“后來人”。曾志在彌留之際說出了一個驚天秘密,丈夫夏明震犧牲時,她懷上了孩子,就是上井岡山后生下來送給了當地農民石家的,取名石來發。
1930年,軍閥何鍵向關在牢獄里的楊開慧提出,只要宣布同毛澤東脫離夫妻關系即可自由。楊開慧毅然回答:“死不足惜,惟愿潤之革命早日成功。”堅守信仰到了不惜生命的境界,這樣的信仰,該是何等徹底的自覺與豪邁。若干年后,毛主席對失去自己心愛的“驕楊”,揮毫寫下了《蝶戀花·答李淑一》這一千古絕唱。
第三個問號——堅定信仰要常補什么?答案就是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要常補精神之“鈣”。這個“鈣”,就是理想信念。老一輩革命家,早就用實際行動闡釋了堅定理想信念不會一勞永逸的深刻道理,嚴以修身的過程就是一個經常補“鈣”的過程。
林伯渠是我們黨內在20世紀初參加過辛亥革命的為數不多的老前輩。在延安時他就講過,要“活到老,學到老”,在60壽辰時,他還專門就學習馬列主義的問題請教毛主席。
1965年,黨中央、毛主席派彭德懷到三線工作。不管走到哪里,彭德懷都把毛選四卷帶在身邊。有人說,彭老總的脊梁是最硬的,這與他常補精神之“鈣”有關。湘籍歌唱家王麗達唱過一首歌《放歌烏石峰》,謳歌這位頂天立地的“漢子”,歌詞是我寫的:“縱情放歌烏石峰,一座山峰在心中,橫刀立馬的彭老總,頂天立地撐蒼穹。故居種柑柚,那是家鄉的情懷元帥的夢;后人立銅像,那是民族的脊梁不屈的松!”
祛病除垢補“鈣”法,是老一輩革命家常用的。這讓我想起了毛主席當年重點推薦的“五個人”和“一把掃帚”。五個人就是“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白求恩,“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張思德,“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的老愚公,“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中去”的雷鋒,“縣委書記的榜樣”焦裕祿。對照這五面明鏡,就能找到自身的差距。那一把掃帚,當然不是雞毛撣子。毛主席講:“凡是反動的東西,你不打他就不倒。這正如地上的灰塵,掃帚不到,灰塵照例不會自己跑掉。”習近平總書記倡導的“照鏡子、正衣冠、洗洗澡、治治病”,與毛主席的教導是多么驚人的相似!
在嚴以用權方面,我們可以觸摸到老一輩革命家公而忘私的風骨。
老一輩革命家之所以能嚴以用權,是因為他們有“三個最懂得”。
最懂得權力是什么。權力是把雙刃劍,既能為民造福,也能以權謀私;權力還是易碎品,既要謹慎使用,又要小心呵護。1982年,當耀邦得知侄子胡德資被岳陽某工廠招工后,立即將其喚回鄉村,他現在仍在家種田。
最懂得權力是誰給的。毛主席多次告誡全黨:“我們的權力是誰給的?是工人階級給的,是貧下中農給的,是占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廣大勞動群眾給的。”毛主席又強調:權力是人民給的,只能為人民服務,絕不允許為親友謀取任何私利。
新中國剛成立,毛岸英給表舅向三立寫了一封長達3000多字的信,就一親屬“希望在長沙有廳長方面位置”一事,表示“我非常替他慚愧”“新的時代,這種思想已是極端落后”。信中寫道:“新中國之所以不同于舊中國,共產黨之所以不同于國民黨,毛澤東之所以不同于蔣介石,毛澤東的子女妻舅之所以不同于蔣介石的子女妻舅,除了其他更基本的原因以外,正在于此。”他還解釋說:“至于父親,他是這種做法最堅決的反對者”。
最懂得權力如何行使。羅榮桓元帥曾告誡一些高高在上、搞特殊化的領導和機關干部:“不要以為你很高,這種高是因為你騎的馬高。下了馬,該多高還多高。”老一輩革命家個個勞苦功高,權力都不小。研究中我們發現一個共同特點,他們行使權力時,至少堅持做到以下“三用三不用”。
——公用而不私用。千里長江,險在荊江。1952年4月5日,在黨中央、毛主席決策下,荊江分洪工程正式動工。毛主席親筆題詞“為廣大人民利益,爭取荊江分洪工程的勝利。”經過30萬軍民日夜奮戰,75天后便勝利竣工。如此浩大的水利工程,如此短暫的建設時間,讓全國振奮、讓世界驚嘆。
——苦用而非樂用。真正的重大科學決策都是極其痛苦的過程。1950年6月,朝鮮戰爭爆發。圍繞中國出不出兵,連續幾天毛主席徹夜難眠。他知道中國出兵援朝面臨的困難,當會上大家把這些困難擺出來之后,他說了這樣一段話:“你們說的都有理由,但不管怎么說,別人要亡國了,我們站在旁邊看,心里也難過。”他還語重心長地告訴大家,以美帝為首的西方勢力亡我之心不死,第七艦隊已開進臺灣海峽,朝鮮戰火已燃燒到鴨綠江畔,我們一旦袖手旁觀,就會被動挨打,新生的共和國政權就難以鞏固,蘇聯也會減少對我們的援助。經過一番痛苦的權衡考量,最后做出了抗美援朝的戰略決策,并把兒子毛岸英派到朝鮮戰場,岸英最后英勇犧牲在前線。抗美援朝一戰,打出了大國地位,打出了幾十年來周邊的相對和平,打出了以后建設與改革的國際環境。
——慎用而不濫用。1932年2月,擔任蘇區臨時中央政府最高法院院長的何叔衡,對瑞金縣蘇維埃裁判部上報的朱多伸死刑一案,經過反復調查,認為朱只是普通的貪污案,并非反革命案,原判量刑過重,便改死刑為監禁。由于何叔衡秉公辦案,蘇區群眾稱他為“何青天”。1933年5月,時任湘贛邊區省委書記的任弼時,了解到當地肅反擴大化的情況后,決定成立肅反裁判部,嚴格核實肅反抓捕情況,并在省委會議上嚴肅指出:不能隨便抓人,更不能隨便亂殺人,抓人殺人都要有確鑿的證據。
在嚴以律己方面,我們可以觸摸到老一輩革命家剛直挺拔的風骨。
陶鑄有一篇散文叫《松樹的風格》,寫道:“要求于人的甚少,給予人的甚多,這就是松樹的風格。”陳毅元帥有一首五言詩《青松》,也是對松的贊美:“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潔,待到雪化時。”老一輩革命家就像青松那樣,植根于泥土,頂風冒雪,依然挺拔、剛直、純潔而豪邁。
在西柏坡,毛主席提出“進京趕考”和“兩個務必”,他自己是率先垂范的。身邊的管理員吳連登說:“毛主席進城以后一般都蓋毛巾被,夏天蓋一條,春秋蓋兩條,冬天蓋三條,疊到一起。毛巾被破了用舊洗臉毛巾補,毛巾被最多補了83個補丁。”
今年5月21日,是毛主席回茶陵50周年。50年前,毛主席重上井岡山,千里來尋故地,途經茶陵,在縣委辦公樓住了一晚,條件十分簡陋,室內連衛生間都沒有。當時,沒有通知在瀏陽搞社教的縣委書記趕回來,就由縣委副書記李穎接待并匯報。李穎陪毛主席邊散步邊匯報,在談到剛修建了一座湘贛大橋時,毛主席插話說,還是叫茶陵大橋好,并勉勵大家“發揚優良傳統,爭取更大光榮”“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毛主席就是如此的簡樸、實在和親切!
任弼時有“三怕”:一怕工作少,二怕麻煩人,三怕用錢多。這是他一生恪守的信條。由于長期超負荷工作,以至積勞成疾,開國大典時也只能躺在病房里。朝鮮戰爭爆發后,新中國面臨最嚴峻的挑釁。弼時同志寫信給毛主席和書記處,要求“現在開始每日工作4小時”。他每天閱讀電報,實際工作量遠遠超過4小時,而且常常堅持到深夜,完全忘記了自己重病在身。1950年10月27日,弼時同志終因勞累過度,走完了自己僅僅46年的人生歷程。
粟裕有“三讓”:一讓華中軍區司令員,二讓華野司令員,三讓元帥軍銜。當年,周總理說:“粟裕二讓司令一讓元帥,人才難得,大將還是要當的。”毛主席補充說:“而且是第一大將”。這些佳話,都表現了老一輩革命家嚴于律己、高風亮節的精神品格。
老一輩革命家的良好家風是有口皆碑的。賀龍元帥對家人要求很嚴,他曾對兒女們說:“要依靠自身努力,做有用之人。不要求你們成名成家,也不要想去做什么大官,但必須擁有一技之長。”他經常教育子女,艱苦奮斗的傳統堅決不能丟。吃飯時,孩子們如果不慎掉下飯粒,他會撿起來吃掉,并對大家說:“一粒糧食一粒汗,要懂得珍惜。”兒子賀鵬飛少年時的著裝,幾乎全是賀龍的舊軍裝改成。
鐘偉將軍嚴于律己,堅持黨性原則。生活在老家平江縣農村的長子鐘賚良曾希望父親幫助“謀個好工作”,將軍斷然以“不要給政府添麻煩”拒絕。鐘賚良一家7口有6個是農民,只有一人憑考試當上教師。
老一輩革命家對身邊工作人員要求嚴格。20世紀60年代初,毛主席覺察到個別工作人員跟隨自己外出視察時,有時無償索要或低價購買地方物產,非常生氣,下決心進行整頓。一方面對犯了錯誤的工作人員進行批評、處分甚至清退;另一方面,從自己的稿費中拿出一些錢到各地退賠。
1956年3月,劉振德被調到劉少奇辦公室當秘書。到任那天,劉少奇便與他“約法三章”。其中一條就是:要如實地反映情況,不要自作主張,不要打著牌子干個人的事情。
(作者系中共湖南省委黨史研究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