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宏非的事業基礎都構筑在嘴上,寫美食專欄成美食家;參加飯局,談笑風生成社交家……后由美味而風月,寫專欄剖析情感,他笑稱自己是“饞嘴大師”。
饞嘴大師養成之路
和別人開玩笑的時候,沈宏非自稱“饞嘴大師”,其余時候,他喜歡以“吃貨”自居:“美食家是別人說的,面子是別人給的,但如果我也以那個名頭自居的話,臉就是自己丟的了。”沈宏非這么描述自己:在極其豐富的想象力和極其低下的執行能力之間掙扎的人。
1979年,少年沈宏非寫了篇文章,獲得了上海市中學生作文比賽第一名,被保送上了廣州的暨南大學新聞系。在他的記憶里,20世紀80年代的廣州特別好,有各種各樣的進口食品……
但那時候沈宏非還沒顧上享受廣州的美食,“年輕人不大關注吃的,能吃飽就行,年輕人關注的就是人,自我。”在上海的時候,沈宏非玩蛐蛐、玩音樂、玩攝影,上大學后,他主要跟來自四面八方的同學們玩,遇到心儀的女生就轟轟烈烈地談一場戀愛。
在大學學了四年政策,理論水平已經相當高了,畢業后,沈宏非一本正經地做起了最嚴肅的時政新聞。
掌舵《天下美食》雜志的時候,沈宏非曾在上海開了間私房小餐廳,就在雜志社樓下,并不對外營業,只招呼聊得來的好友。小餐廳地方不大,僅可供十人圍坐,但設備卻很專業,從爐具到炊具,都是高檔貨。食客更是了得,王朔、王安憶、蔡瀾、陳村,都是旁人謁見一面也難的名人。和這些人廝混久了,沈宏非便攛掇著他們洗手做羹湯。王安憶就曾在此親自下廚料理大閘蟹款待眾人,王朔在此也給大家奉上過幾道家常小炒。眾人都說,這小餐廳有“味覺實驗室”之實。沈宏非自己卻從不下廚,在他看來,好吃未必要近庖廚,而是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
因為經常和朋友在一起吃飯,正巧某報要改版,需要一個專欄作家,對方又認為沈宏非交稿比較準時,便讓他寫,他便半推半就地開始寫起了美食專欄。在上海,沈宏非是餐飲界響當當的名頭,各餐館見他前來,都要囑咐大廚拿出看家手藝,竭誠招呼,而且經常不好意思要錢。品評人事頗為苛刻的陳丹青說,沈宏非的美食文章是一絕:“寓教益于戲說,顯器識于扯談。玩弄字詞,游刃有余,好比天生的畫家隨便撩幾筆都好看。” “閱”菜無數,兼有毒舌、妙筆,寫美食不久,沈宏非就順理成章成了“饞嘴大師”。
文字隨心嘴隨意
沈宏非寫文章擅長混搭,比如他寫美食,寫著寫著就談到了男女,水到渠成,并不突兀。都說文如其人,他的文字與他一樣——成熟卻不乏細膩、滋味。他寫面條,“論身材的苗條與婀娜,首推面條……因此面條是面粉最美麗、最科學的線性延展。”文字中流露著低調的性感。對此,沈宏非謙虛地再三強調:“這不過是把弄的文字游戲,我寫文章就是腳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
寫美食專欄多年,沈宏非的味蕾已經不那么容易被打動,出席的飯局,已是半為社交半為吃。如今的他,常在微博上圖文并茂引逗眾人:開始懷念今天的午飯之莼菜鴿蛋,開始懷念今天的午飯之油爆蝦,開始懷念今天的午飯之蜜汁火方……引來口水無數,自己卻有了意興闌珊的意思,說“我現在去吃飯,樂趣不大了”。
沈宏非食欲旺盛,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肉食動物,用他的話說,屬于“無肉不歡,俗不可耐”的那種。他對于美食的心可比他減肥的心大多了。
美食家的身份給沈宏非帶來許多生活上的便利,除了餐館會送上佳肴、粉絲成群結隊之外,家人也受益不少。朋友間流傳著一個他的段子,說:他妻子生孩子的時候,他做了一鍋魔芋木瓜湯,本來他妻子生完孩子沒有奶,結果喝了這個湯,奶水足得都開始發愁了。這讓他覺得特別驕傲,他說:“那是我有生以來最有成就感的一道菜。”
沈宏非在上海的時候,經常去民間尋訪一些同樣堅持傳統的廚師和飯館。平日覓食,有單獨行動,也有結伴同往。這么會吃,當然少不了常常被人要求推薦好吃的。“給朋友推薦餐廳,幾乎是我每天都要做的,壓力好大。”當被問及推薦好評率時,沈宏非壞壞地笑著說:“不存在好評率,因為我不允許他們給差評。凡有差評的,一律取消關注,然后拉入黑名單!”
在普天同減肥的大潮下,吃貨的日子有時并不那么好過,比如甚囂塵上的“每個人一輩子只能吃九噸食物,誰先吃完誰先走”之類的駭人謠言。對食物的營養學,沈宏非也了解,但知易行難。幸好,他夠豁達:“這種話,聽多了,也就沒有緊迫感了。與其聽別人的,不如聽從自己身體的指示。”
沈宏非的理想是從日常的吃喝里,盡可能地尋找到每一種食物的最佳品種,吃到它們的最佳狀態,盡量記住它們的滋味,再把這種銷魂的滋味用文字來表達。他把文字看作一道料理,做得美味,才能給人以享受。美食的滋味當然是首要的,同時他也把自己對文字的講究扔進了文章里,就像一碟東坡肉,愣是給他寫得豐腴性感,讓人看了神清氣爽,胃口大開。
分享令美食增味
沈宏非在內地的地位,相當于當年“食神”蔡瀾在香港的地位,只要他說好吃的店就等于掛上金字招牌。而且他也最愛在微博上深夜發稿,從普通的白切羊肉到難得的南極鰲蝦,再到市井小吃油炸大腸,讓所有打算減肥節食的人瞬間繳械投降。不過,他也明白“獨食難肥”的道理,開了一家專賣吃的淘寶店。
人人皆知沈宏非愛吃豬肉,淘寶店“沈爺的寶貝”里第一個上架的商品就是豬肉短臘腸“爆漿小肉彈”。對這個 Q 彈口感撲面而來又一語雙關的好名字,他自有一番解釋:東莞臘腸是粵式臘腸里的異形。為了讓它在曬干過程中全方位受光受熱,做成了一坨圓滾滾的飽滿小球狀,說它是香腸,屬于用詞不當,數量詞用一根或一條就更加不妥;而之所以是“肉彈”不是“肉蛋”,因為當它在口腔中迸裂,肉香、酒香瞬間擊中味蕾,有一種“飲彈自盡”的感覺。
小肉彈是沈宏非在東莞的朋友黎平夫婦做的,他們每年冬天都會自制限量的“私房莞腸”以饗同好。因為是私房菜,選材極其講究,肉是廣西的巴馬土豬肉,酒是山西杏花村汾酒,醬油是廣州致美齋的生曬豉油。最特別的是,這種臘腸肥肉與瘦肉的配比遵循最傳統也是最平衡的比例,剛好是 5:5。如今,因為人們對肥肉的恐懼和對健康的偏執,市面上大部分臘腸的配比都降到了肥瘦 2:8。要不是沈宏非開了淘寶店,這種小肉彈也差點經不住市場規律而停產。但他不想讓自己的心頭好就此消失,在決定開網店之后第一個就想到要賣小肉彈,好在中國市場夠大,就算只有極小比例喜愛肥肉的人,絕對數字也足以使它起死回生了。2013 年 11 月至今,原味、黑胡椒味和陳皮味三種肉彈一共售出了 11542 袋,約 346260 粒,成了沈宏非淘寶店里的絕對爆品。
禿黃油也是沈宏非得意的熱賣產品,只用蟹膏、蟹黃而無一絲蟹肉的極品蟹粉,只一勺入口,就相當于吃進了一只三兩公蟹和半只二兩母蟹的全部精華。沈宏非的禿黃油是和蘇州的豐收蟹莊合作研發的。“2006 年我聽葉放老師說,曾經在飯店里吃過,但是后來找不到了,只知道基本配料是黃酒、油、蟹膏、蟹黃,但是很難調出那個味道。我跟豐收蟹莊說了之后,他們試了差不多兩年才推出。”沈宏非開店的時候,請他們換掉了原本使用的素油,用古法特制了豬油版禿黃油。產品推出后,他又和長期合作的甜品店聯手推出了禿黃油馬卡龍。他老婆都笑話他說:“你是有多么愛豬油,才能想出這樣的搭配啊!”他卻說:“吃吧,有什么比吃到美味更令人幸福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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