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書看刊是為了當作家?當然不是,僅僅只是欣賞而已,閱讀帶來齒頰留香的愉悅感,無可替代。曾記得胡蘭成第一次看到張愛玲的文章時,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到一半時,驚得坐了起來,再看完時,站了起來,激動得不停地踱步,然后輾轉(zhuǎn)寫信要見張愛玲……當然,見不見沒那么重要,看到好文時那種感受和震動倒是真的,只是因為欣賞。我對于喜歡的書,總是反復(fù)地讀,不為什么,只是因為愉悅感。前段時間去北京,往返的高鐵,我?guī)Я怂_岡的《你好,憂愁》,曾讀過幾遍的書。去時讀一個小中篇《你好,憂愁》,返回時再讀個小中篇《某種微笑》,這本文集里我最喜歡的兩篇,停停讀讀,看風(fēng)景,發(fā)呆,打盹,心情舒暢。書,景,火車,行程,本就構(gòu)成了一種曼妙,這種曼妙無限演繹。
夏天的某個深夜,窗外蟬鳴,客廳里只留了一盞閱讀燈,讀龍應(yīng)臺的《大江大海》,那種感覺,真的像在一艘大船上,漆黑一片,跟隨著別人的命運顛沛流離、心情起伏。寫讀書筆記時,摘錄下這一段:“臺北的劇院演出《四郎探母》,我特別帶了老父親去聽,那時,他已八十歲。‘我好比籠中鳥,有翅難展;我好比虎離了山,受了孤單;我好比淺水龍,困在了沙灘’。一出戲,他的眼淚一直流,一直流,我也只能緊握他的手,不斷地遞過紙巾。然后,我意識到,流淚的不只他,斜出去前一兩排一位理著平頭、鬢發(fā)皆白的老人也在拭淚,他身旁的中年兒子遞過手帕后,用一雙手從后面輕拍他的肩膀。謝幕的掌聲中,人們紛紛從座位上站起來,我才發(fā)現(xiàn),四周多是中年兒女陪伴而來的老人,有的拄著拐杖,有的坐著輪椅,有的被人攙扶,他們不說話,因為眼里噙著淚。中年兒女彼此不相識,但在眼光接觸的時候,沉默中仿佛交換了一組密碼……”
喜歡讀劇本,是因為想當劇作家?當然不是,也只是喜歡而已。我從高中開始就喜歡看劇本,記得那時有個刊物,時間太過久遠,名字記不清了,刊登劇本,一本刊上四個劇本。家里有個老式不能活動的躺椅,冬天落雪時,我把被子鋪在躺椅上,暖暖地窩著,很享受地讀,沉入到一種意境中,那真是沉悶高中時代的一點點微光,過去多少年還記得。現(xiàn)在這個劇作家橫行的時代,我從未動什么心思也要去寫個劇本,劇本的要求有多高?畫面感、文字感、空間架構(gòu)感、節(jié)奏感、遞進轉(zhuǎn)換的能力,作者好像是水墨畫家,是攝影家,又像是書法家,還像建筑師,當然,還要有相當?shù)奈淖竹{馭能力和底蘊,眼到手到心到,有到此為止的節(jié)制卻又回味無窮……一般人根本不能勝任。記得自己高中時代看過的好劇本,那時,劇本是可以當文學(xué)書去看的,簡凈韻味畫面感情境感,種種種種,真的給了我太多美好回憶。
電影我也是愛看的,喜歡的電影我會買票連續(xù)看上兩遍。換上干凈衣裳,用保溫杯裝上咖啡,留下充裕的時間步行去影院,散場后慢慢步行回家。某個周末,兩天的午后,我分別看了兩場影片,很巧的是,同一個影廳同一個座位。喜歡開場前的影廳那種空蕩蕩,安靜看完片尾再離開影院……特別喜歡的影片,再看一遍;不喜歡的,笑笑就好,無需評論。按自己的選擇,當個好的觀眾和欣賞者,享受看電影的整個過程,這個世界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評論家和指責(zé)的人。
面對美景時,也不太喜歡用相機了,碰到喜歡的地方,倒是想喝點什么,靜靜坐一會,記在腦子里就好。記得陳丹燕寫到的這么一個場景,有一次旅行到酒店,已是深夜,月色清明,推開陽臺門,映入眼簾的是海,是遠遠的火山遺址,那個月夜,她想趕緊開一瓶白葡萄酒,好好地融入到這種震憾中……對,就是這種心情。欣賞,只是好好地沉浸下來欣賞。
記得這樣一句話:真正懂得人生的人,只是為了欣賞而趕路。對于人生,我一知半解,但想做一個好的欣賞者。
編輯 陳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