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案例的點評與思索》（七）

摘 要：本文選取了若干比較有典型意義的道德案例或道德故事，來加以點評和進行思索，以從中獲取一些積極向上的精神養料并進一步豐富和拓寬我們的道德理論研究的思路。根據內容的不同可分為善良、尊嚴、人格、責任等若干類……

關鍵詞：道德；點評；思索

道德學科在社會科學研究領域有其極為特殊之處，因為它像空氣和水一樣，人們須臾離不開它。可以說，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道德的存在。因此，就研究而言，道德理論的探討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工作 應該是強化道德的實踐性，即道德研究應緊貼生活、跟蹤生活，這樣，一些有著濃厚生活氣息的道德案例就應該納入到我們的研究視野當中。當然，作為研究，還應對這些來源于生活的案例進行提煉和提高，使之即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這樣，既可以在社會生活中吸取最新的養料，來進一步豐富道德理論，又可以用道德理論來更好地指導和提升人們的道德實踐。這種研究的思路是今后倫理學研究的一個大方向，本文正是在這方面作一些初步的嘗試。

一、原文：《撒謊從作文開始》

下午放學回家，兒子很快就完成了數學作業，可是語文作業被難到了。兒子講老師說的。3月5日是向雷鋒叔叔學習的節日，要把當天自己做的好事或者看到別人做的好事寫成日記或作文。兒子說他沒有做好事，也沒有看家別人做好事，這可怎么辦啊？

晚飯后，我們出去散步，帶兒子看看能不能發現別人做好事，突然想起，對兒子說：“你今天在教室打掃衛生，把衣服都弄得很臟，不也是做好事嗎？

“那是老師規定的，不算。”兒子答道。

“你把地上廢塑料袋撿起來，放到垃圾桶不就是做件好事嗎？”“那不算好事。”

清晨起來，兒子為這篇日記，哭了起來。我告訴他，就寫因為沒有做好事，也沒有看見，所以寫不出做好事的日記，也可以的，因為老師需要的是一個誠實的孩子。兒子說不行，沒有按老師的要求寫啊。

兒子哭著背起書包上學，我坐在電腦前沉思：教師教育學生需要的是學生的誠實，還是充滿謊言的漂亮作文。記得在讀小學時，老師布置做一件好事或者記一件有意義的事的作文時，我們總是寫上學或者放學路上把牛或者豬從莊稼地里趕出去，或者幫助別人推板車上坡，或者夜晚在生產隊的辣椒地或果園或倉庫里守候，防止階級敵人偷東西或者破壞，謊言越美，越受到老師的表揚。我想，孩子撒謊，大約從作文開始。

點評：地球人都知道誠信的可貴，尤其是在當前我們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條件下，誠信更是一個人在社會上立足的一種寶貴品質。不過，大多數人不太會注意到，這種誠信品德的最稚嫩的幼苗，就是生長在一代又一代的孩子們的幼小的心靈之中 。《撒謊從作文開始》一文正是講了一個每個人都似曾經歷過，而且還正在發生的，但又及易被人忽視的故事，因此，很值得大家思考。

的確，要誠信還是要美文？這不是一個兩難的選擇。毫無疑問，人們都會選擇前者。但生活有時候就是會和人們搞怪，你明明選擇的是前者，但從實際效果來看，卻等于是不自覺地選擇了后者，與選擇者的初衷大相徑庭。不幸的是，這類生活搞怪還總是悄悄地時時刻刻地發生在我們身邊。

就本文來說，老師的目的是提倡做好事，是想張揚道德，但實際發生的是，老師布置的任務引起了“兒子”心理上的焦慮。而這種焦慮又在悄悄地動搖“兒子”心中的那稚嫩的道德根基。由此看來，道德教育確實是一門深奧的藝術，如何避免不自覺地誤入，或自覺地走出這類道德悖論的怪圈極為重要，尤其在教育孩子方面。

二、故事：《公墓游》

有一對因公在意大利工作的夫婦，他們的女兒也跟隨他們出國，就讀于當地的一所中學。

有一天，女兒回家后跟父母說學校要組織一次旅游，旅游的目的地是當地的一所公墓，女兒既興奮又有一點害怕。等女兒熟睡后，母親上了當地的教育網，了解了學校組織學生去墓地旅游的內容。

原來當地的學校每年要兩次赴“墓地旅游”，其主要目的是教育孩子理智地對待死亡，去感受和體驗人生終點的那一種莊嚴肅穆氣氛。孩子們在老師的帶領下，選擇某一處公墓作為游覽的地點，在這里，老師會一邊走著，一邊即興發揮地向學生講述人的生死關系。女兒參觀回來后告訴父母，當天他們參加了一位亡靈的棺木下葬儀式，全程參與死者下葬的系列儀式活動；當死者的棺木到達下葬地時，感同身受死者家屬的悲痛之情及對死者的那種非同尋常的眷戀。與此同時，還要認真聆聽牧師對死者所念的贊美詩以及禱告詞。

晚上回到家，母親問女兒這次參觀活動對她有沒有什么啟示，女兒堅定地點了點頭，說這次參觀教會了她要珍愛生命。

評論：生生死死本來是一種新陳代謝的自然規律，但中西文化在此有著不同的側重點。在中國文化中，歷來缺少一種直面死亡的文化和這方面的教育理念。不是把死亡過多的賦予一種道義功能，就是把生與死的界限弄得非常朦朧。而在西方的思維中，從理性的高度，認為只有把死看透了，才能真正知道生的意義。因此，盡管我們也祭掃先烈，但側重的是理想，是培養一種抱負。盡管我們也祭掃親人，但側重的也是一種悼念和企盼，兩者就其直接對生者的死亡教育功能來說，都還是處于一種不自覺的狀態。

本文公墓游的活動，其實是西方直面死亡文化理念一種直接的展現。這類直面死亡的教育方式給人以很大的啟發：它能夠使孩子們從小懂得去敬畏生命，知道生命是美好的，知道活著是有意義的。誠然，在中國文化中，生命是有所擔當的，死亡也是有道義的。應生得偉大，死得光榮。這些都是對的，但這些只是生命文化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真正的生命文化還應包括這種直面死亡的文化。把抽象的死亡，具體地展示，讓人們理解尊重生命、珍愛生命的真正含義。把對死者的眷戀，真情流露，讓活著的人知道，應善待自己和友愛他人。

由此看來，我們的生命文化的教育，也應從公墓游開始。

三、原文：《兒子的“雞蛋生意”》

能夠幫助年僅7歲的兒子成功地從事“雞蛋生意”，是令蒂姆.沃特頗感自豪的事情。

蒂姆.沃特家有個農場，原來養了幾匹馬。但是他的兒子對鄰居家飼養的雞卻興趣濃厚，經常跑到鄰居家蹲點。終于有一天，7歲的兒子宣布自己要進軍雞蛋業。于是，蒂姆就投資了兒子的雞蛋事業，幫兒子進了幾只雞，共同為兒子的雞蛋生意開設了一家網站，以擴大業務來源。

“我兒子覺得自己的生意很成功。他現在擁有10—20只雞，每天能夠生產10—20只雞蛋，在附近的鄰居中也有固定的顧客群。我覺得這對他而言是一段非常好的經驗。”他笑言，他兒子如今的自我介紹中，總不忘加上“我是做雞蛋生意的”。

蒂姆.沃特說，“我并不特別在意將來我的孩子從事什么職業，當然如果他愿意加入我的公司、待在我身邊的時間越多越好。不過，我認為，每個人都有一些自己的非常重要的事情和使命，我對孩子的要求就是首先希望他能夠高興，也希望我的孩子擁有誠實、值得尊重這兩項優秀品質。”

點評：這個故事不僅僅體現了中西方文化的差異，其背后還有著深刻的道德文化的寓意。中國是一個對教育非常看重的國度，家長們傳統的對子女的教育定位大都是“望子成龍”一類。其實，實事求是地講，對大多數孩子來說，將來“成龍”，也即成為社會的精英階層，倒一定未必，但對他們來說，成為一個在一定的領域從事一定的職業，對社會有用的人倒是有相當大的可能性。這么說來，中國家長們的“望子成龍”帶有一定的“浪漫”色彩，而蒂姆.沃特一類的美國家長們對子女的期望倒是有相當的現實感和一定的誠實度。

兩種教育定位各有千秋。如果一個孩子有“成龍”的天賦，而家長卻“放任自由”，不加鼓勵，豈不耽擱了孩子的前程？相反，如果為了“成龍”而“成龍”，不看孩子的天賦、不顧孩子的興趣、甚至扭曲孩子的心靈，豈不讓孩子連做一個“有用的人”都要大打折扣？

從道德文化的角度來看，一位真正對孩子負責又能夠負好責的家長應該細心發現孩子的特長，仔細觀察孩子的興趣所在，然后創造一定的條件，順勢引導，這就是家長們最應做好的事。至于孩子將來從事何種職業來回報社會，對家長們來說，應該不是最主要的考量，這方面，應該讓孩子們有最大的選擇的自由。一位好家長，應該是一位能夠對孩子履行好社會職責的家長，應該是一位更夠發現孩子天賦，尊重孩子興趣的家長。從這個意義上說，蒂姆.沃特稱得上是一位不錯的家長，盡管他讓兒子做的是“雞蛋生意”，但誰又能否定，今天的孩子，明天的企業家，不正是從這里開始起步的呢？

四、原文：《“三富”家規》

這是一個國外富人的家規，都是和富有關的。

第一條，叫富而不污。污者，濁而染。擁有了大量金錢的同時，不被銅臭所染、不讓心蒙塵的人，是值得尊敬的。太多的人，在逐利的過程中漸漸地腐化，財富入囊后，更是飛揚跋扈。有的人憤恨那些有錢人的惡劣行徑，并非出自正義，而是源于一種嫉妒心理，有朝一日，他們富了之后，往往猶有過之。

第二條是富而有義。有人一擲千金，只是沽名釣譽。有情義，富而不驕，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善人。

最后一條為富而有志。很多人致富是目標，達到后便茫然了，不知該怎么走。在他們眼中，錢掙夠多了，便志得意滿了。麻木的麻木，放縱的放縱。富而不改其志，是一種美麗的執著。

據說，這三條家規是洛克菲勒家族的，代代恪守，不讓孩子沾染家族的榮耀與財富，一切只靠自己拼搏。

點評：從古到今，我們民族歷來就有富不過三代的說法。也的確，有太多的人沒有走出這種富裕的怪圈。這是因為，富裕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它可以使人在致富的過程中，煥發出自己的各種潛能，使自己的人生價值得以極大的發揮。而另一方面，富裕的人如果缺乏一種道德導向，就很容易滑向腐化。所以，在本文家規中第一條所言的富后腐化的那種表現，就絕非是危言聳聽。而本條中提出的“富而不污”就是一種明確的富后的道德導向。

本文家規雖然來自西方文化，但其中的第二條倒是很有一種東方的儒學風范。人們都非常痛恨那種為富不仁的人，因為此類人士往往不但自己道德敗壞，而且，他們的所作所為，還對一個社會的道德底線形成一種沖擊。這么說來，本文家規中提出的“富而有義”就更顯得難能可貴了。

家規中的第三條帶有很大程度上的美學色彩。“富而有志”，提得好！志者，理想也。人們的物質追求總是有限的，但人們對精神境界的追求則是無限的。富而不改其志，不但可以防止富后腐化，而且更可以讓自己的生活進入一種審美的意境，使自己的生活追求目標更加廣闊、更加豐富，使自己的精神生活層次更上一個臺階，這也應該是所有富裕起來的人們的終極的生活目標。

我們社會的現實目標是讓一部分人先富裕起來，但我們的理想是全民的共同富裕。因此，要實現我們社會的這一理想，本文這三條簡明扼要的家規，對于那些率先致富的人來說，既是一種防腐良藥，更應是一種精神追求的目標。這一點，據說洛克菲勒家族的歷史已經為人們作出了范例。

作者簡介：江西省社會科學院研究員、碩士生導師、學術帶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