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天文譯著《天文揭要》與其底本的比較

摘 要： 《天文揭要》是登州文會館編譯的四部天文學教材之一。本文確認了《天文揭要》的底本乃美國數學家Elias Loomis（1811-1889）的A Treatise on Astronomy，并譯本與英文底本進行了比較，探討它們在中國現代天文學史上的作用。

關鍵詞：《天文揭要》；《談天》；赫士；現代天文學

一、前言

明末清初是第一次西學東漸的時期，在這個時期內，西方的各種各樣的學術思想一一傳入中國，對中國的政治、經濟和文化都產生了重大的影響。其中以第谷為核心的西方古典數理天文學也在那個時期傳入中國，他曾提出一種介于“地心說”與“日心說”之間的結構體系，這個學說被十七世紀時的中國所普遍認同和接受，并產生了一定的影響。也是在這一波文化潮流的影響下，傳教士湯若望等人在中國完成了新的歷法，并運用至今，它就是 “時憲歷”。

而到了1840年鴉片戰爭時期，由于清政府的軟弱無能等諸多原因，外國列強開始入侵中國。但同時就在這個的時候，一群身著長袍，胸掛十字架的神的使者來到中國，他們就是來華傳教士。他們同第一次西學東漸一樣，也是帶來了當時西方先進的科學知識和思想理念，同時也開啟了中國歷史上第二次的西方文化傳播運動，史稱“第二次西學東漸”。由于清政府閉關鎖國的政策，使我國的天文學領域以及其他很多科學技術領域在當時都已經比國外落后很多，在那個時期我國的天文學還停留在明末清初由徐光啟編撰和第一次西學東漸傳教士所傳到中國的知識，而在當時的國外天文學以及一些其他學科知識都已發展到了更高的水平。而狄考文 （Calvin Wilson Mateer 1836—1908） 以及赫士 （Watson Mcmillen Hayes 1857—1944） 也正是這一時期在華傳教士中從事科學教育與科學傳播活動的重要人物。他們開辦學校，編寫教材，開展教育工作，其中《天文揭要》就是由赫士編寫，并且被運用于登州文會館中當做天文教材的。

二、登州文會館的天文教育

登州文會館的天文學教育起始于1873年，蒙養學堂添設高等科，正式將學堂分為“正齋”和“備齋”兩個部分，其中正齋正式開始學習天文學等課程。那個時期學生們可以通過反射鏡學習天象概念，利用經緯儀獲取緯度和時間的各個不同方法。1882年赫士夫婦來到中國登州文會館，將天文學這一門課程開始由赫士講授。起始赫士講授的是路密斯的《天文學論集》（Loomis’s Treatise on Astronomy）和楊格的《普通天文學》（Young’s General Astronomy）。而后赫士又根據當時世界上比較先進的國外教材編撰了《天文揭要》和《天文初階》等教材，登州文會館六年級的課程后來就用《天文揭要》這一本教材。而后，通過狄考文以及赫士的募捐和制造，登州文會館中的天文器材已經相當之豐富，包括遠鏡（徑十寸）、天球儀、天文指表、行星繞日表、章動輪、章動表、經緯儀、紀限儀、恒星表等。義和團運動時，該學校遭到沖擊和破壞。此后校址遷往山東濰縣，并改名為廣文學堂。在廣文學堂時期附設天文觀測臺，均為登州文會館原有設施搬遷過去的。到了1952年全國院系調整時，當時已經叫做齊魯大學的登州文會館各個學院和專業被分解，其中天文系被分到了南京大學，而現在南京大學中的天文系之所以在國內堪稱一流也是有著一定的歷史沉淀和傳承的結果。

三、《天文揭要》與其底本A Treatise on Astronomy的異同

1.《天文揭要》的英文底本A Treatise on Astronomy

關于《天文揭要》的底本來源，赫士在其《天文揭要》的序中這樣寫道“余來中華，助理文會館事，因取泰西諸天文書，采其粹精，揭其體要，輯成一編，分上下兩卷，共一十八章，按書中綱領旨趣，歸類而列為三，假諸器以步諸曜之經緯，為天文用學，證諸曜之吸力與行向，為天文力學，論諸曜之形勢體質，為天文體學，復列雜問，及星圖與表，是編之作，隨非本自一人，然從路密司者，過半焉”。 在赫士先生編譯的《天文揭要》的序中就明確的指出了此書的出處和來源，它是來自于一名名叫路密司（英文名Elias Loomis）的外國人的著作。并且在《登郡文會館要覽》中也清晰的寫道了“天文學課程，文會館正館最后一年全年開課，講授路密斯（音譯，和路密司是一個人）（Loomis）的《天文學論集》（Treatise on Astronomy）和楊格（Young）的《普通天文學》（General Astronomy）涵蓋的全部內容”。 于是，本文作者順藤摸瓜找到路密斯（Elias Loomis）所著的這本A Treatise on Astronomy，發現其內容確實大致相同，所以本文作者對其進行了深入的分析和探究。

2.《天文揭要》與A Treatise on Astronomy的比較總結

（1）《天文揭要》刪去的英文底本中的內容

《天文揭要》序中就提到“夫以海內宿刊，皆載往跡陳辭，而于天文近來事跡，杳無所攷，且將推算要式，大都刪除”。 在《天文揭要》一書中刪去了大量的冗長的陳述，例如英文原著第三章中本章最后一條，即第97條“如果沒有大氣會如何”在《天文揭要》中第三章刪去；英文底本第四章中最后第7小節中的129-133條有關天球儀的知識點全被刪去；第七章中的地球軌道一節中的一些概念刪去，例如中心差和近點年等。還有第十二章“論潮汐”中刪去了大量的概念性的冗長的內容。除此之外，在《天文揭要》中還刪去了很多繁雜的計算，例如英文底本第五章中148條“已知一個地方赤黃緯度，求這個地方的日升日落時間”、和152條“已知兩星緯度相同求其距離”三個小條被刪去；第十五章“論彗星”中，作者也將英文原著中較為復雜的一節“彗星軌道以及它的計算”給刪去，使教材變得更為簡單；這一做法還體現在了“雜問”這一部分上，這一部分在英文原著中有五十條，在《天文揭要》中縮減到了三十五條，作者把一些相對較難的和復雜的刪減去，例如在紐約城朦朧影最薄的時候求出太陽的赤緯度。

（2）《天文揭要》的改進之處

《天文揭要》在對應其英文底本時的改進之處，大體分為兩點。

一點為整體結構和分章節結構上的改進，他將英文底本中二十章的內容結構結合成了《天文揭要》中的十八章結構。英文底本的第九章“論有心力-萬有引力，月球的不規則運動”中除了第一節“曲線運動-開普勒定律”和第二節“關于運動軌道的定理”全部放到《天文揭要》第十四章“論昆中力與地平視差”之外，其余有關萬有引力定律，太陽的干擾力的計算，月球的節點運動，出差、變化、周年差等問題都被刪去。并且英文底本中第十四章“論行星-軌道的基礎”、第十五章“論內行星”、第十六章“論地外行星”還有第十七章“論宇宙中恒星和行星的數量-行星的攝動”在《天文揭要》中全部合為一章，即第十三章“論行星”， 并在合并后把一些不重要的復雜的知識點刪去，這種合并的方式使得整體結構更加清晰明了，并且同時章節相對于英文底本就減少了兩章。

再有時各個章節結構的改進。例如在第八章“論月”中，第二十四節和二十五節是講月球受到地球和太陽的吸引力的情況，此二節非源自與此對應的英文原著第八章“論月球”，而是源自第九章“論有心力”一章中的“月球的不規則運動”的部分。作者將英文原著第九章中有關月球的部分進行摘出簡化，并放到了《天文揭要》中第八章“論月”中合并講述，使文章更有銜接性；還有第九章“論月蝕”，從第六節到第十節直接跳到英文原著的第三小節“地球半影-它的大小”來翻譯的。此一部分順序改動，其目的是將地球內虛和外虛兩個知識點合在一起來講述。與此相同的還有第六章“論日”中，兩節“包日之氣”和“赤殼外發之焰”分別是來自于英文原著第十章“論日蝕”中的“日冕”和“日珥”兩個知識點，作者把他們摘出來統一放到了“論太陽”這一章中來講，把這兩種現象歸為太陽本身所產生的現象更為貼切。

另一點為內容上與時俱進的更新。由于A Treatise on Astronomy這本英文底本出版于1866年，而《天文揭要》出版于1897年，在這三十二年的時間里，天文學在世界上也是發展的突飛猛進。而赫士先生也是發現了這一點，并把當時世界上比較先進新鮮的天文訊息和知識加了進去，并把之前英文底本中的陳舊的資料做了更換。例如在第二章“論天文器”地平降度一小節中，作者對“地平降度表”中數值做出了更為詳細和準確的改編；第六章“論日”中，作者在翻譯時對一些數字做出了略微調整，他將原著中太陽半徑為地球112倍改為了109倍，把太陽體積是地球的140萬倍大改為了130萬倍。數字調整后使得更為接近現代精確的數值；再如第十五章“論彗星”中第十七節作為作者根據當時世界上最新的天文研究發現而所加上的一節，名為“一千八百八十二年之彗”，因為英文原著著與1882年之前，所以不會有此一節。此節對1882年所觀察發現的彗星的情況進行了描述，對天文研究的教材進行了更新。在第十三章“論行星”中有一些內容細節上與原著不同。第二節“行星之月”中論述有“至于有月者，則地球有一，火星有二，木星有五，土星有九，天王有四，海王有一，此外亦或復有，然難定論” 與英文原著中所描述的有所區別。英文原著中論述為“地球有一，木星有四，土星有八，天王星有四，海王星有一”。與英文原著相比，《天文揭要》論述則多出火星二衛星，木衛五，土衛九。英文原著A Treatise on Astronomy寫成出版于1866年，而《天文揭要》一書成書是在1897年，本人手中的《天文揭要》下卷為1899年第六次印刷出版。在1866年到1899年間，火星兩顆衛星被霍爾發現于1877年，木衛五為1892年被巴納德發現，尤其是土衛九為1898年被威廉皮克林所發現，《天文揭要》1899年出版就已經被寫入書中。由此可見《天文揭要》在當時是相當與時俱進的一本天文教材。并且在本章的第三十節“籍木星月蝕求光之速率”中提到光每秒之速率略為186300英里，而英文原著中敘述的光每秒之速率為192000英里每秒。在當時世界上所公認的光速數據是邁克耳孫測出光速為299853±6千米/秒，這個結果被公認為國際標準，沿用了40年。而《天文揭要》中的光速數據就是來自于這個時期，由此證明，《天文揭要》中的數值也是跟隨當時世界上最為流行的，也是最被當時世界上所認可的數據。

四、結語

自1840年鴉片戰爭以來，中國受到了長達100年左右的外國列強的侵害，再加上清政府的軟弱無能，使得中國人民生活在了水深火熱之中。由于清政府閉關鎖國的政策，使我國的天文學領域以及其他很多科學技術領域在當時都已經比國外落后很多，在那個時期我國的天文學還停留在明末清初由徐光啟編撰和第一次西學東漸傳教士所傳到中國的知識，而在當時的國外天文學以及一些其他學科知識都已發展到了更高的水平。也正是在那樣的一個歷史背景下，狄考文夫婦以及赫士夫婦來到中國，開辦登州文會館，進行傳教和教學。他們根據當時國外的教材編撰了一系列的教科書，這些教材在當時世界上的水平都是較為先進的。其中就包括《天文揭要》。

《天文揭要》改寫自Elias Loomis的英文原著A Treatise on Astronomy。這本英文教材在當時是西方國家普遍使用的一本英文教材，其特點為簡潔和實用性強。在赫士根據這本英文原著編寫《天文揭要》時就延續了這一特點，并對它進行了改變，使《天文揭要》更為簡潔化，他刪去了一些計算過于復雜的問題，例如“彗星軌道以及它的計算”。并且對一些在當時已經過時的數據進行了更新，例如“論行星”一章中內外行星衛星的數量相對于英文原著時期的改變。

《天文揭要》一書無論是在天文學界還是在翻譯界都在中國起了一定的影響作用。它同時代的一些其他天文學書籍在天文學知識上更加具有進步性和準確性，使得原來陳舊的知識煥然一新，并且將冗長的結構縮短合并，做到了簡潔大方，內容清晰易懂，對近代中國在天文、數學、英文以及其他領域促進了中西方的大融合。

參考文獻：

[1]赫士 周文源.天文揭要 上卷[M].上海：美華書館，1898.P1.

[2]郭大松 杜學霞.中國第一所現代大學——登州文會館[M].山東：人民出版社.2012.P11.

[3]赫士 周文源.天文揭要 上卷[M].上海：美華書館，1898.P1.

[4]赫士 周文源.天文揭要 下卷[M].上海：美華書館，1899.P8.

作者簡介：李瑞鵬（1990-），男，漢族，山東梁山人，碩士，東華大學人文學院研究生科學技術哲學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