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州花似錦.八水繞城流,三十六條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樓……那是你夢中的長安。
早晨,村落被一團白霧籠罩著.讓人感受到一種薄薄的清涼。你盯著窗外,久久回不了神。此時的村子里寂靜幽深,只見那上了年紀的老樹下.青草葉上滾動著的露珠,微弱地閃著光芒,時隱時現(xiàn)。晨霧中飄來悠遠的歌聲.隱約可見河邊那只木舟上,漁人搖起船槳,悠悠地撐過小河。你出神片刻,終于轉(zhuǎn)身走出廳堂。
你獨自在清晨的散光里行走.慢慢踏上青石板鋪成的古橋.感到鞋底傳來的冰涼,仿佛橋面結(jié)了霜。迎面走來的姑娘,有著及腰的青絲,身著白色紗裙,眉眼彎彎,笑著問你要去哪兒。她笑容溫暖而恬淡.聲音清脆而委婉。你怔了怔,堅定地答道:長安。那姑娘依舊笑著點了點頭,從你身邊擦肩而過。
踏上渡船,聽到渡船人用熟悉的嗓音唱起民謠,你有些恍惚。扶舷回看,只剩輪廓的村落有炊煙裊裊升起,在空中畫出縹緲的圖案。船槳抬起又落下.濺開的漣漪,漸漸地遠去,悄悄地消失在你視線之中。你在悠長槳聲中閉上眼,浮現(xiàn)的是兒時你在屋頂上枕著手臂,聽廳堂中客人說起那故事里的長安。
你日夜兼程,跋山涉水,不畏山水路漫漫。你走過漫長的路程,走過千里萬里仍未到達長安。
春花開過幾回.你便走了幾載。你度過春晨夏夜,經(jīng)歷秋去冬來,感受四季的風拂過發(fā)稍。一路上,你路過小鎮(zhèn),夜涼如水,天邊月亮彎彎:路過長街,熙熙攘攘,叫賣聲婉轉(zhuǎn):路過江南,看到書生睡在楊柳岸邊:路過洛陽.看到小姐在畫樓上繡牡丹。你開始每晚都夢到故事里的長安:長安城里有人在歌吟,歌盡了悲歡離合。
你終于抵達,到達的時候,陽光正好。陽光或火辣辣地在行人身上跳躍.或透過樹葉間隙.在地上投下細碎的身影.終于歡快地撲進了你的懷里。
你忽然失措了——你心心念念的長安.樓閣密集.小巷交錯,縱橫看不到盡頭,人們笑得張狂而愉快。這不是你所想象的長安。你心中有一幅畫卷.上面清晰地勾勒出長安的模樣。忽而長安城開始下雨,空氣沉悶,雨淋濕了所有的繁華與滄桑。在洶涌的人潮中,你忘了來時的方向。
你開始懷念.那年轉(zhuǎn)身離去,水聲遠了的河岸以及不知是否依舊的村落。你在千萬里外的長安,悵然回首,卻望不見來時路。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長安城。未到達時激動萬分,到達時卻大失所望。你在千里之外的長安,遙望千里之外的村落,恍然明白,這千里的愁原來是對遠方的執(zhí)念.原來是對身邊風景的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