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核心句式的離散—連續圖式表征認知模式研究

田延明

[摘 要]認知語言學從事件圖式、始源—路徑—目標圖式、彈子球能量傳遞的視角對語言核心句式的形式研究具有重要意義。把句子中的動詞與參與者的語義角色緊密地結合起來，建構離散—連續的語言核心句式圖式表征的連續統，該連續統的建構表征了事件參與者不同級階的互動關系。

[關鍵詞]核心句式；離散—連續；圖式表征

[中圖分類號]H0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3541（2015）01-0062-03

當描寫一個事件時，我們會選取那些與我們生活密切相關的要素，這些要素會成為我們關注的焦點。整個事件，以及對其表征的句子之間的關系就是過濾掉那些事件圖式中的次要素，從而把焦點放在描寫主要的事件參與者身上。語義角色包括釋發能量的施事，以及體驗能量傳遞的受事。我們把語言圖式表征分為物質世界圖式表征、心理世界圖式表征和力量—動態世界圖式表征三個范疇。[1]（p.66）

一、物質世界圖式表征：表征物質世界的情景包含狀態和過程，主要由存在圖式，發生圖式和行為圖式組成

（一） 存在圖式。存在圖式的主要功能就是描寫某個已知事體的特點或概念范疇。其中主要參與者可以描寫為受事。存在圖式中受事闡明事體存在的不同方式，放在存在動詞的后面。分別發揮識別身份、范疇分類、描寫事體主要特征、方位、空間存在。

1. 地圖上的這條河是亞馬遜河。（存在圖式發揮著識別身份的作用）

亞馬遜是一條河流。（存在圖式表征的是范疇的內包關系）

亞馬遜河很危險。（存在圖式可以用來實現分配事體屬性的功能）

亞馬遜河位于南美洲。（存在圖式表征事體的地理位置）

南美洲有一條最長的河流。（存在圖式表征事體自然的存現關系）

例1.中的5個句子都可以歸屬到存在圖式，存在圖式是表征事體存在的狀態、屬性、存在空間等。5個句子幾乎覆蓋了事物存在的所有維度。客觀事體的存現總是要體現其存在的身份、事體歸屬的種類、事體自身的一些本質屬性、事體存現的物理空間等等。5個例子呈現了從典型表征到非典型表征的連續統。

（二）發生圖式。存在圖式用來表征事體的狀態，而發生圖式則強調事件發生的過程，以及其中的參與者所經歷的物理和心理變化。以下5個例句可以比較充分的證實發生圖式下的表征句式的規律。狀態變化體現了從進行態、漸變到突變、可控到不可控、可預期到不可預期發展的連續流。

2. 天氣漸漸晴起來了。（發生圖式表征天氣的轉變狀態）

這條河向前奔流著。（發生圖式表征河流的流淌狀態）

那只老虎在咆哮。（發生圖式表征動物的憤怒狀態）

那位年輕人變得越來越有出息。（發生圖式描繪人的狀態變化）

湯姆戀愛了。（發生圖式突顯的是人類情感的不可控狀態改變）

我母親變老了。（發生圖式此時突顯的是人類漸漸衰老的狀態變化）

今天什么都不對勁兒。（發生圖式表征的是無法預知的事體狀態）

我們美夢成真了。（發生圖式表示可預期的事件改變狀態）

（三）擁有圖式。擁有圖式可以有5個次類型：它們是最為原型的占有圖式，包括占有者及具體的被占有物，還包括非典型的占有者和抽象的現象，概念等。

3. 麥克有一套不錯的鄉間別墅。（占有圖式表征典型的人與物的物質占有關系）

約翰得了重度流感。（占有圖式表征受影響者及其影響動因）

湯姆有兩個妹妹。（占有圖式表征人類親緣關系占有）

湯普森經常有好計劃。（占有圖式表征的是非典型的心理占有關系，占有事體具有不可失去性）

這棟教學樓有50間教室。（此時占有圖式表征的是物體結構整體-部分關系占有）

在以上5個句子中，句子中的主語由既有典型的占有者即人，也有非典型的占有者即物。占有物既有典型的別墅、流感、和社會關系，也有抽象的計劃和表示整體部分的擁有。擁有圖式是對物質世界中的事體和現象描寫過程中處于靜態向動態轉化的中間過渡階段。

二、心理世界圖式表征

心理世界圖式表征主要是用來描述人的內心世界的各種感覺、情感、知覺和思維。所有這些情景都關涉體驗者的一定程度的認知知覺。心理世界的描寫包括情感圖式、感/認知圖式。[2]（p.37）

（一） 情感圖式。情感圖式描寫的是有感知力的人的情感狀態或過程。體驗某種情感的人通常被認為幾乎沒有能力控制自己的體驗，也就是受情感產生原因的影響。在情感圖式表征中，體驗者一般是唯一的論元。

4. 我喜歡莎士比亞（體驗者—原因圖式）；詹妮弗害怕狗（體驗者—原因圖式）； 莎翁的作品令我身心愉悅（原因—體驗者圖式）；狗嚇壞了詹妮弗。（原因—體驗者圖式）

選用什么樣的情感圖式來表征自己的感受取決于交際中意欲突顯的要素。如果認知的主體突顯，此時句子典型的主語則是人，反之則突顯激發主體某種情感的事體或現象。

（二）感知/認知圖式。該圖式描寫體驗者的5種感官帶來的對某一事體或現象的感覺。感知與認知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感知是認知的前提，認知是感知的結果。大多數的表示人類感覺的動詞都可以隱喻為人類的各種認知現象。不同的感知域之間還可以互相投射，以便信息加工者對抽象的現象有一個更全面具體的了解。能夠這樣使用的動詞主要有，如看、聽、見證、聞到、嘗到、觸摸到、感到、檢閱、理解、相信、知道、認為、觀察、調查、等等、表示感覺的動詞可以由具體的感知域向抽象的認知域過渡，直至實現對事體的抽象的概括的認知。

5. 我看到了些鳥兒。（感知圖式表征源域的視覺感知）

我看到了/明白了天在下雪。（此時視覺動詞表征感知或抽象概念）

我明白了你的要點。（視覺域投射到了表征抽象概念的理解域）

三、力量—動態世界的圖式表征

力量—動態世界中的情景通常是用來描述施事及其他致因事體所帶來的變化。該圖式的通常是一些目標指向的由施事發起的動作，一般包括4種次類型：行為圖式、運動圖式、致使運動圖式和事體轉移圖式。[3]（p. 256）

（一）行為圖式。在行為圖式表征的事件中，一個事體通常被視為能量的來源即動作的發出者，一般情況下，是一個可控的動作過程。動作的發出者作為句子的施事。通常由于動詞存在著及物性的級差，所以，動作所涉及的對象的數量也不同，動作給動詞賓語所帶來的狀態變化的程度也不同。

5. 湯姆起床很早。（行為圖式表征沒有關涉到受影響的賓語）

他寫了一個早晨。（行為圖式表征沒有關涉具體的賓語對象）

他在黑板上寫。（行為圖式此時表征的是動作的對象受到一定的影響，但并未發生顯著的物理狀態改變）

他寫了3部小說。（行為圖式表征的事件造成了賓語的狀態改變）

他毀掉了那些小說。（行為圖式表征的事件給賓語帶來了物理改變）

（二） 運動圖式。該圖式是把發生圖式或者行為圖式與動作的起點，動作經過的路徑，或動作運行的目標相結合。始源—路徑—目標運動圖式一般遵循從具體的空間域向抽象的時間域投射，因而運動圖式有著大量的圖式表征句型，以及隱喻的表征方式，從而充分體現了英語核心句型中諸要素的選擇與突顯狀況。

6. 蘋果從樹上掉落到草叢中。（該運動圖式由發生圖式+始源—目標圖式構成的復合圖式）

他從樹上爬到墻上上了房頂。（該運動圖式表征的是行為圖式+始源—路徑—目標構成的復合圖式）

這場演出從晚上10點一直持續到凌晨2點。（該圖式是發生圖式 + 開始—持續—終結）

警方從中午到晚上一直在搜索全城。（該運動圖式是行為圖式+ 起點—終點形成的復合圖式）

中東局勢一年間經歷了日益惡化的變化。（該運動圖式是發生圖式+ 起始狀態—結果狀態構成的復合圖式）

他從一個忠實的朋友變成了一個無情的敵人。（該運動圖式是發生圖式+起始狀態—結果狀態）

在運動圖式的實例中，我們不難發現，目標總是要比始源更重要，而始源和目標要比路徑更重要。這就是人類普遍的“目標優于始源原則”，體現了人類重結果輕視過程的認知原則。

（三） 致使運動圖式。致使運動圖式所描述的事件有這樣的特征，事件中包含作為施事的人發出很強的力致使一個事體運動，其中包含一個誘發運動的主語，一個表征運動的謂語，一個是表示運動主題的直接賓語和表示目標和始源域的補語，即甲事物致使乙事物運動到某目標域或甲事物致使乙事物從某始源域出發，例如：

7. 我把書籍放進了我的轎車。（運動圖式表征的是人為事件和事體的移動目標）

暴風雨卷走了警察局的房頂。（運動圖式表征自然力給事體帶來的狀態改變）

農夫往卡車上裝載干草。（運動圖式表征人為事件導致的事體的移動和堆積）

約翰打噴嚏將餐巾紙從桌子上吹落。（運動圖式表征的是人為的非典型事體移動事件，這是非典型動詞致使的非典型的移動）

他們討論完了這個問題。（非典型的及物性運動圖式表征事態的變化，動作所關涉的賓語沒有發生顯性的物理改變。）

以上5個句子中的動詞體現了事體移動中的不同烈度的運動，因此事體的移動速度和方式，移動的距離都有不同的級差。

（四）遷移圖式。與移動圖式類似，遷移圖式也是擁有圖式、發生圖式、行為圖式和移動圖式相結合的產物。該圖式表現出了極大的復雜性。遷移圖式暗含事件的兩個不同狀態：其一，起始狀態，在該狀態中一個參與者擁有某種事體并將其傳遞到另一個參與者；其二，狀態是結果狀態，主要是表達第二個參與者已經獲得所傳遞的事體。語言系統中遷移圖式的存在是人類生活中大量的貨品，信息和情感的交流體驗所致。

8. 簡給了湯姆婚禮請帖。（該句式呈現了先間接賓語后直接賓語的遷移方式）

簡把結婚請帖給了湯姆。（該句式表征的是先直接賓語后間接賓語的遷移方式）

遷移圖式包括以下三種：

（1）具象物品和抽象概念的遷移圖式

表示具象物體遷移的動詞，其行為表現得就像動詞“給”，這樣的動詞有“提供”“借”“支付”“賣”“寄送”“帶來”“傳遞”等。典型的具象事體的遷移圖式表征的是遷移動作發生后，構式中的“施事”就會失去該事體，但是如果是抽象現象的傳遞，“施事”并沒有因為移動動作的發生而失去什么。

9. 我寄給他我的申請。（遷移圖式表征了事體的移動，以及擁有者的變化）

王教授教我們語言學。（遷移圖式表征了抽象的知識傳承，沒有顯著的得失關系）

醫院通知他已經康復了。（遷移圖式表征最不典型的傳遞事件）

從以上3個例子中我們發現，表示信息傳遞的交際動詞把關注的焦點放在接受者身上。因此在語言表征過程中采用雙賓構式，這種情況在英文中大量存現。該類動詞包括，“告訴”“通知”“提醒”“建議”“確信”“說服”“警告”“許諾”“拒絕”等。

（2）受益性遷移圖式

遷移性動作一般都是對接收者有益。只要遷移的對象是有益的貨品、信息或情感。

10. 母親給我買了生日禮物。

他給我修了自行車。

（3）隱喻性遷移圖式

正如擁有圖式一樣，遷移圖式被廣泛應用于隱喻性遷移圖式的始源域，此種情形主要見于人類的互動交際中。 例如：

11. 他給了我一個主意。（該遷移圖式把抽象現象有界化并進行傳遞）

他給了我一頓揍。（該圖式將動作名物化和有界化并加以傳遞）

他看了我一眼。（分配注意力指向就是遷移）

結語

通過對語言離散—連續圖式表征的研究，我們發現，語言中存在的大量的核心句式都是與高度概括的圖式相對應的。通過研究物質世界語言圖式表征，心理世界語言圖式表征以及力量—動態圖式表征，我們認清了圖式表征與語言核心句式表征之間的像似關系。由此可見，人類大多數的概念范疇化過程是以在自然世界和文化世界的體驗為基礎的。這些體驗包含了身體體驗、社會和文化體驗。語言圖式體現了有界與無界、動態與靜態、具體與抽象的事體間互動的連續統。

[參 考 文 獻]

[1]Ashild Nss， Prototypical Transitivity[M]. 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 2007.

[2]Cristiano Broccias， The English Change Network， Forcing Changes into Schemas[M].Mouton de Gruyter， 2003.

[3]Günter Radden， René Dirven， Cognitive English Grammar[M].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 2007

（作者系哈爾濱師范大學教授，語言學博士）

[責任編輯 陳 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