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稻葵先生在CCTV-1的《開講啦》中生動地向學生們講述他的人生閱歷,被不少媒體稱為“一位清華教授騎著摩托趕往央視給年輕人講的三個故事”。
消滅選擇
(Eliminate the choice)
講故事以前我想問問大家,尤其是男同學們,你們小的時候打過架沒有?
我是出生在北京,可是幼兒園還沒有畢業,我就被送到了農村。上小學的第一天,我的印象非常深刻。第一天,同學們課間把我叫到了操場。哎呀,我說同學們真不錯呀,要歡迎我。我傻呵呵地剛過去,站到中間,還沒站穩呢,有一個同學悄悄地跑到我的身后,把我的褲子一拉,扒下來了,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還有外班同學的面,男生女生都看著我……
我跟班主任告狀,班主任講的是方言我沒聽太懂,哇啦哇啦哇啦講了半天,大概的意思是說——你小子真笨,連自個兒的褲子都保不住,你還來找我,你太笨了。然后我就回家了,我心里非常明白,假如我告訴我父母的話,我父母一點兒不會同情我,因為我的父母一定會教育我,說一定是你犯錯誤了,農民的孩子都很純樸的,怎么會找你麻煩呢?你要自我檢討。
所以我想我是沒有選擇了,怎么辦?必須靠自己。怎么靠自己?三件事。
第一件事,我找到我媽媽,我說我那個褲子不能用松緊帶,你必須給我一個繩子,把我的褲子扎起來,要扎得緊緊的,保住底線。
第二件事,我要跑,我打不贏我要先能學會跑。我們那個學校離我們的食堂很遠,大概有兩公里的路,每天放學我是第一個從課堂里跑出來的。
第三件事,我得學,我得觀察孩子們怎么打架的,怎么一個打法。
最后,機會來了。一個月以后,我的班主任說:“李小葵同學(那時候我的名字叫李小葵),你不能夠一放學就跑,你要做值日呀,打掃清潔,你今天跟其他幾個同學一起,掃地、搬桌子。”沒辦法了,我留下來,那幾個同學逮著我,要打一頓,我今天跑不掉了。我跑了一個月的步,身體也開始壯了,像阿甘一樣身體也練出來了。這時候四五個人要準備打我,我先跟他們周旋,在課桌之間跑。大家都跑累了,最后我逮著一個機會,朝著一個欺負我的同學撞了過去。他沒防備,沒想到我還能夠反擊一下。他的頭碰到了課桌上,當時就流血了,我知道我闖禍了。
第二天我的媽媽,買了餅干,帶著我到這位同學家去賠禮道歉。我的印象非常深刻,他家旁邊有一頭牛。牛的味道非常特殊啊!農村的牛可不是動物園的牛,那個味道一輩子我都沒忘記!那是香味,我第一次嘗到了勝利的甜頭,我知道從此以后,沒有人敢隨便欺負我了。
這件事情告訴我,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人才能夠被激發出來,才能夠真正地自救。那么看看我們的年輕人,看你們的今天。今天你們的問題,在我看來不是沒有選擇,而是選擇太多了。我的很多本科生、碩士生、博士生,經常來問我,以后做什么,尤其是博士生。
我經常想,假如馬云考試成績好一點,數學靈光一點,假如能考上一個很好的學校,讀了金融,恐怕今天不見得他會創業吧!可能就進了金融公司了;假如馬云長得像我們的主持人撒貝寧一半那么帥,有可能就到某個電視臺當主持人去了,也就不創業了。所以我們的馬云也好,劉強東也好,他們往往是被動地,客觀地消滅了很多選擇,只能背水一戰。
這就是我想跟大家分享的第一個道理——你們要做的,是盡陜地找到自己的未來發展大方向,在這個大方向上消滅選擇。在明確大方向,沒有選擇的情況下,你突然會發現你的能量,你的才智比想象的高,你能干成很多自己以前認為干不成的事情。
投資企劃
(Investment of Life)
1992年,我博士畢業后找工作,第一個去面試的學校叫紐約大學。紐約大學金融系決定要給我工作。一星期以后,密歇根大學經濟系也給我打來電話,說決定要請我去經濟系工作。
于是我碰到了一個選擇的問題。紐約大學金融系就在華爾街隔壁,金融研究水平非常高,工資整整是密歇根大學的兩倍。其中紐約大學的系主任,他碰巧是我博士生期間一個同學的父親,所以跟我講話很直。“我給你付的工資是別的經濟系的兩倍,你來我這兒,你專門給我研究金融問題,甭搞你的中國經濟研究啦!”
這句話在我腦子里反復回響,當年讀大學選了經濟學,我關心的是中國的問題,想的是中國的事情。如果我去了紐約大學,只讓我研究金融的問題,跟中國不直接搭界,我的未來會是怎么樣呢?我會高興嗎?想到這兒,義無反顧,我的決定是去密歇根大學經濟系。用經濟學的道理來講,我想的是未來,想的是我所謂的人力資本,是我未來獲得幸福、獲得陜樂的能力。
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們每一位同學,你們不用買股票,你們不用買房子,你們已經有了一個大股票,就是你們自己!你是你這只股票的CEO、董事長,你的導師、你的老師、你的父母、你的同學,都是你的持股者,只不過你是個大股東。所以你的主要任務應該是如何做好你的主營業務,如何讓你未來更加快樂和幸福。
定位圈子
(Positioning circle)
我想跟各位分享的第三個故事,是我一個非常好的朋友的故事。這位同學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期出國了,在波士頓上大學。他很早就想清楚了,他要搞金融。他本身是學外語的,他的學校并不是所謂的名校,他怎么才能夠進入美國金融這個職業化很強的圈子呢?
每個周末,他都坐著公共汽車進城去波士頓。而美國的公共汽車,可不是北京上海的五分鐘一班吶,那是一小時一班吶!他需要背著干糧,背著面包,帶著可樂,帶著牛奶,一走就是一天。
去波士頓的金融街,那里面有很多基金公司的辦公室,還有很多投資銀行分部的辦公室。他就在大廳里看著那個門板,記下來這些公司的負責人,名字是什么,部門是什么。然后找到這些公司總部的電話號碼打過去說,“我要跟史密斯先生談一談,他是哪個哪個部門的。”總機的接線員一聽,這小伙子還挺靠譜,可能是一個業務伙伴,放進去吧。于是我的這位同學就通過這種方式,跟華爾街在波士頓的分公司接上了頭。
很快他就去這家公司做了實習生,再過了五六年,經過他自己的不懈努力,最后成為全球三大投資銀行之一的亞太部總管。現在已經下海自己創業了,辦了自己的私募股權基金。
這個故事的關鍵詞叫圈子,經濟學道理即是“外部性、外溢性”。每一個有才能的人,每一個大公司,都會給周邊的人帶來正向的幫助。哪怕基礎低一點,只要進了這個圈子,你會不斷地往上走。經過你的努力,你成功了,你有名了。往往我們年輕人會有一種情結,經過我的奮斗,我成功了,可為什么這個圈子還有其他的人跟我競爭啊?這就是所謂的“瑜亮情結”,這個經濟學道理也告訴我們,你不應該這么想,因為人才的成長都是集團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