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斯科捍衛遵義會議成果的人

費侃如

1935年1月，中共中央在紅軍長征途中召開遵義會議，毛澤東由中央政治局委員上升為政治局常委，進入了領導核心；同時，取消了秦邦憲（博古）、李德的軍事指揮權；不久，又由張聞天接替秦邦憲在黨內負總責（習慣稱為總書記）。新的黨中央十分清醒地認識到，中共作為共產國際下屬的一個支部，這些會議的成果若得不到共產國際的認同、批準，再正確的決定也徒然。因此，黨中央在3月、6月，先后派紅軍總政治部宣傳部部長潘漢年、中央政治局委員陳云赴莫斯科，向共產國際報告紅軍長征和遵義會議情況。紅軍長征到達陜北后，1936年4月，黨中央又派鄧發去蘇聯，匯報中國共產黨的工作情況。

當時，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團團長王明，不僅是自1931年1月六屆四中全會以來秦邦憲的直接上級，同時，他作為執行委員，在參與共產國際執委會制定中國革命方針、向國內貫徹共產國際指示方面，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所以，他顯然不可能輕易同意遵義會議的成果。王明的得力助手康生，這時也在莫斯科，他們聯手阻撓共產國際承認遵義會議成果的可能性很大。因此，黨中央才不斷派出要員赴莫斯科匯報，以期共產國際能了解紅軍長征和遵義會議的真實情況。

果然，共產國際由于王明、康生的干擾，并沒有很快承認遵義會議成果。直到1938年7月，共產國際執委會總書記季米特洛夫向王稼祥和任弼時作了重要談話，他說：“你們應該告訴中國共產黨全體黨員，在中國革命實際斗爭中，應該承認毛澤東同志是中國共產黨的領袖。請告訴王明等人，不要再爭吵了。”這樣才基本排除了王明等人的公開干擾。從遵義會議到季米特洛夫發話，在三年半時間里，不少同志為捍衛遵義會議的成果，與王明等人進行了艱苦卓絕的斗爭，才使共產國際對遵義會議有了了解，從而支持毛澤東作為中共的領袖。

1938年4月，黨中央決定派劉亞樓等到蘇聯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毛澤東囑咐劉亞樓到莫斯科后，要爭取盡快見到季米特洛夫，匯報我黨歷史上幾次“左”傾錯誤對革命事業的危害，使共產國際能更多、更全面地了解中國共產黨的真實情況。毛澤東特別將遵義會議決議和他在延安寫的《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論反對日本帝國主義的策略》《實踐論》《矛盾論》等著作，要劉亞樓親自呈送季米特洛夫，并轉呈斯大林。

劉亞樓帶去的遵義會議決議，是共產國際第一次見到。1940年1月8日，劉亞樓、林彪、毛澤民三人署名，向國際監委會主席佛羅林寫過一份書面報告，報告的第四個問題是“追究遵義會議重要決議案長期未送達原因。1936年，黨中央專門派方林（鄧發）將此件送來國際，時已三年，尚未達到國際主席團，懇請國際迅速查明其究竟”。這有力地證明了劉亞樓帶到共產國際的遵義會議決議，是共產國際在遵義會議三年多后才第一次看到，同時，也證明鄧發帶去的遵義會議決議，被王明壓著尚未交到共產國際的史實。

武懷讓是我黨早期黨員，1924年曾在莫斯科東方勞動大學學習，先后擔任中共旅莫支部書記、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1928年6月，武懷讓回國，任中央保衛部（亦稱中央特科）部長。1931年冬，周恩來被派往中央蘇區后，中央決定武懷讓接任中央軍委書記一職。

1935年春，武懷讓在上海得知遵義會議情況后，非常興奮，認為毛澤東參加中央領導層更有能力領導中國革命。這時，黨中央決定派他去莫斯科參加共產國際第七次代表大會，并要他注意王明、康生在共產國際的活動，提防王明再次掌握中央領導大權。武懷讓到莫斯科后，王明親自前去迎接，表現得十分熱情友好。康生對武懷讓夫婦更是熱情有加，在生活上給予照顧優待。康生在一次看望武懷讓時，話中有話地說：“王明堅定不移地執行斯大林指導中國的革命路線，共產國際對王明很稱贊。他英明果斷，料事如神……你當過他的支部書記，年齡大他幾歲，不應以長者自居，要看到他少年英俊，不應蔑視這個偉人。王明托我向你致意，他是很尊重你的。你我畢竟是多年之交，肝膽相照，我有一言相勸，在共產國際會議上，對王明應看到他的優點，不要斤斤計較缺點，‘病從口入、禍從口出。”武懷讓不懼康生的軟硬兼施，嚴正告訴康生：“王明自以為是，獨斷專行，‘左傾冒險主義使中國革命遭到毀滅性損失。如果王明在共產國際七大上總結他的‘左傾冒險主義路線的錯誤，我武懷讓擁戴他。”康生見武懷讓態度如此鮮明，只好怏怏而去。

1935年7月下旬，共產國際第七次代表大會在莫斯科召開。武懷讓帶病寫了書面發言稿，對王明“左”傾冒險主義給中國革命造成的損失進行了深刻揭露，態度鮮明地表示，堅決擁護遵義會議確立的以毛澤東為核心的新的中央領導。

1936年8月，蘇聯開始進行反對托派的斗爭，掀起“揭發和鏟除敵人”運動，連一些中央政治局委員、蘇軍元帥也遭殺害。王明、康生借機興風作浪，公報私仇。這一期間，不少在莫斯科的中共黨員，有的被捕或被處死，有的被流放勞改，經常還有人不明不白地失蹤。一天，武懷讓從外面回家，他的妻子侯玉蘭聽到敲門聲，開門后卻不見武懷讓，他從此失蹤。直到1957年，黨中央才得知武懷讓于1936年已經死于莫斯科。

1935年7月至1937年11月，孔原任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團成員，并作為中共代表出席了共產國際七大。在莫斯科工作期間，孔原目睹了康生的所作所為，非常氣憤。對于遵義會議，康生不是擁護和宣傳，而是長期向在蘇聯的中共黨員進行嚴密封鎖，還在留蘇的中共黨員中加緊進行擁戴王明的活動。康生還串聯一些留蘇學生聯名寫信給共產國際，要求批準王明出任中共中央總書記。在共產國際七大閉幕后中共代表團舉行的慶祝宴會上，康生突然向與會者提議，擁護王明同志擔任中共中央總書記。康生還指示莫斯科東方大學中國部舉辦一個“中國共產黨歷史展覽”，突出宣傳王明路線的正確，吹捧王明是“中國共產黨的領袖”。1936年7月1日，聯共中央為中國共產黨誕生15周年舉行慶祝宴會。會上，康生舉杯表示“祝王明同志健康”，并領頭高喊“王明同志萬歲！”對王明的跋扈作風和康生的勢利嘴臉，孔原非常厭惡，同他們進行了斗爭，結果被王明、康生開除黨籍。

遵義會議成為中國共產黨歷史上一個生死攸關的轉折點，它的功績已永載史冊。這些成果的取得，不僅是絕大多數出席會議者積極努力的結果，也包括不少同志在會外與王明“左”傾冒險主義路線面對面地進行了不懈的斗爭，才使遵義會議的成果得以鞏固和確定，有的同志還為此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他們功不可沒。

（殷欣奎薦自《文史天地》第17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