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夏
【摘要】音樂伴隨著人類的社會生活產生,并通過記錄、流傳反作用于人類的社會生活,從正反兩方面影響著人類的社會、政治、經濟生活和人的思想意識,在社會的發展中起著不可忽視的引導作用。因此,在我們的音樂創作、教育與實踐中,就要通過音樂引導人們樹立和堅持正確的歷史觀、民族觀、國家觀和文化觀,通過音樂教育使受教者和音樂欣賞者在道德思想上達到美與善的完美結合,以發揮音樂強大的社會功能。
【關鍵詞】音樂;社會作用;教育
人類在社會、生產和自然斗爭中創造了音樂,這就決定了音樂從它的起源時期,就必然與人類的社會、政治、經濟生活有著密切的聯系,并反映和改變著人類的社會生活、政治狀態以及經濟狀況。
在人類的遠古音樂創作中,音樂的這一特性就得到了明確的反映。例如,相傳為黃帝時代的勞動歌謠《彈歌》:“斷竹,續竹,飛土,逐肉。”就反映了我國漁獵時代先民的勞動生活,真實、形象地再現了他們制造弓箭和射獵的整個過程。在《周易 中孚 六二》中,則較為全面、生動地再現了一場戰爭取得勝利后的人們的情緒:“得敵。或鼓,或罷,或泣,或歌。”——打了勝仗后,有的人仍然余勇不減繼續擂鼓示勇,有的則在坐臥休息,還有的因在戰爭中失去了親人而悲傷地哭泣,另有一些人則在引吭高歌,歡慶勝利。先民們僅僅用10個字配以頓挫的音節就描繪出了一個真實、感人的場面。
音樂不僅記錄和反映生活,它的一個更重要的社會功能還在于它對生活的干預,甚至改變生活。音樂對社會生活及政治生活、經濟生活的影響,早就被人們所認識,并列為“禮樂刑政”四大“治道”之一。
早在春秋時期,統治者就認識到,“聲音之道與政通”。上古的帝王到天下巡視,會專門去聽各地的民歌,并在政府設有專門的機構,有專人負責收集整理民歌。如漢代的“樂府”、唐代的“大樂署”、宋代的“太樂局”等,統治者將民間歌謠收集起來,以為政佐。如果聽到的全是哀怨的曲子,就說明歌謠產生和流行之地,在行政上出現了問題,百姓有悲苦怨恨;如果百姓唱的歌都十分愉悅、幸福,就說明此地政通人和;如果發現有內容純正、對人身心道德修養有益的曲子,則記錄下帶到朝廷演奏以利于引導和在百姓中推廣。所以,《呂覽 適音》說:“故有道之世,觀其音而知其俗矣,觀其政知其主矣”。
音樂的社會功用是音樂藝術經過對社會的真實反映而突現出來的,音樂不僅反映它產生的那個時代的社會全貌,使統治者得以觀民情,知得失,并反作用于社會,對人民群眾的思想品行和道德情操起到熏陶的作用,使人民群眾向往真、善、美,從而起到穩定社會和推動社會向積極方面進步的作用。
這一點,在孔子的再傳弟子公孫尼子的《樂記》中得到了強調。
音樂的社會功能,是《樂記》闡述的核心內容之一。它把音樂提高到了是國家政治中必不可少的手段這樣一個地位,音樂創作的一個重要目的是:“……樂在宗廟之中,君臣上下同聽之,則莫不和敬;在族長鄉里之中,長幼同聽之,則莫不和順;在閨門之內,父子兄弟同聽之,則莫不和親。故樂者,審一以定和,比物以飾節,節奏合以成文,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親萬民也,是先王立樂之方也。”他指出,音樂不是單純的娛樂工具,而統治者利用音樂強大的傳播功能和感染力量,把它作為行政工具以端正社會風氣,使君臣父子,兄弟姐妹乃至于整個社會達到和諧一致,這才是先王制定音樂的根本目的。所以,《樂記》始終將作為政治秩序的禮與樂并列,指出“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大樂與天地同和,大禮與天地同節。”“大樂必易,大禮必簡。”“樂者為同,禮者為異”。以禮、樂的表里配合作為穩定社會、加強統治的基礎,“禮樂刑政,四達而不悖,則王道備矣”。把音樂與道德、法律、政治同等看待,稱之為“四政”,對音樂在國家上層建筑中所起的作用,予以了高度的重視。
《樂記》還非常強調音樂的倫理教育作用,認為“是故先王之制禮樂也,非以極度口腹耳目之欲也,將以教民平好惡,而返人道之正”。進一步明確地指出,音樂不是純粹的供人娛樂的藝術,它必須為現實的政治及社會服務,因此它必須接受政治、倫理和道德的制約。《樂記》中闡述的這些觀點,在今天仍然值得我們重視。
在我國現代歷史的各階段中,音樂更是成為一種引導民眾、激勵民眾、鼓舞民眾趨于預定政治方向的工具。
如人們熟知的大革命時期的《國民革命歌》,原本是一支法國兒童歌謠《雅克兄弟》:“小雅克,小雅克,你還睡嗎?你還睡嗎?晨鐘已經敲響!晨鐘已經敲響!叮叮當。叮叮當。”由于這首歌謠的曲調簡潔明快,易于上口,利于在當時文化程度不高的工農兵中傳播,如此在1926年7月國民革命軍誓師北伐時,為了鼓舞士氣動員民眾,黃埔軍校政治教官、國民革命軍政治部宣傳科科長鄺睟,就將這首兒歌重新填詞,改名為《國民革命歌》作為國民革命軍軍歌:“打倒列強,打倒列強,除軍閥,除軍閥!”一時間,這首歌唱遍了大江南北,在北伐戰爭時期,起到了喚醒民眾、鼓舞民眾的積極作用。它一度甚至成為當時國民政府的國歌。
1930年春,“中原大戰”爆發。閻錫山聯合馮玉祥向蔣介石開戰,把當時已經廣為人知的《國民革命歌》改成了《打倒老蔣》:“打倒老蔣,打倒老蔣,除軍閥,除軍閥!革命一定成功,革命一定成功,齊歡唱,齊歡唱! ”以求鼓舞士氣,爭取民眾。
在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中,中國共產黨抓住當時廣大農民階級與封建地主階級這個主要矛盾,又將《國民革命歌》改成《土地革命歌》(“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又稱之為“土地革命戰爭”):“打倒土豪,打倒土豪,和劣紳,和劣紳;我們要做主人,我們要做主人,分田地,分田地! ”通過歌曲鮮明地闡明了自己的政治主張和立場,激發了廣大農民站起來和封建地主階級作斗爭的熱情和勇氣。
同一曲調在不同的歷史時期,通過改編歌詞以最易于流行的方式最大程度地宣傳自己的政治主張,盡可能鮮明地表達某一集團的政治取向及政治立場,達到爭取民眾的目的這一事實,有力地說明了音樂在現實的政治及社會服務方面的作用。縱觀歷史我們不難發現,音樂在每一次劇烈的社會變革中都起著重要的作用。有人統計,在1927年~1937年的10年土地革命時期,僅僅在陜西的陜南陜北蘇區就產生了近3000首革命歌曲,許多歌曲我們至今還在演唱。如陜北的《山丹丹開花紅艷艷》,陜南的《十送紅軍》等等。
抗日戰爭時期,在全國范圍內唱響的《義勇軍進行曲》、《游擊隊之歌》和《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等歌曲,有力地喚起了廣大人民奮起抗日的民族危機意識和誓死抵御外辱的勇氣和決心。2004年3月14日第十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二次會議正式將《義勇軍進行曲》作為國歌寫入《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
在共產黨領導的陜甘寧邊區,音樂的政治、社會作用更是得到了高度的重視。
陜甘寧地區是一片擁有悠久民歌歷史的地區,在這片生活有150萬人口但卻有99 %文盲的土地上,人們用信天游和花兒演唱著自己的苦難、愛情和希望。在20世紀30年代初的“鬧紅”時期,“受苦人”用民歌發自心底地道出了老百姓對共產黨、紅軍及其主要領導人的熱愛、對窮人終究要翻身的信心。如我們熟知的《山丹丹開花紅艷艷》《翻身道情》《劉志丹打鎮靖》《天心順》《橫山里下來些游擊隊》 《當紅軍的哥哥回來了》《你當紅軍我宣傳》《共產黨來了跟上走》《太陽出來滿山紅》等等。
中央紅軍到達陜北不久,早在1936年11月22日,就由丁玲、伍修權、徐持立、李克農、成仿吾等發起成立了陜甘蘇區第一個文藝領導機構——中國文藝協會,使陜甘蘇區文藝活動由零星的分散狀態發展為有領導、有計劃、有組織的活動。
全面抗戰爆發后,隨著第二次國共合作邊區政府的建立,1937年11月24日,陜甘寧邊區成立了文化界救亡協會,1938年1月9日成立的專業化的“陜甘寧邊區音樂界救亡協會” ,音樂工作者們響應毛澤東的號召:“發展抗戰文藝,振奮軍民,爭取最后勝利。”把音樂作為重要的抵抗外辱、抗日救國的武器,并出版了《歌曲半月刊》、《部隊歌曲》等專業化音樂期刊。當時的延安被譽為“歌詠之城”。邊區抗戰文藝,成了當時中國的一朵奇葩,延安理所當然地成為全國的抗戰“文藝之城”。
這些都彰顯了音樂作為重要的戰斗武器,在全民族偉大的抗日戰爭中發揮著重要的、不可替代的作用。
在1942年5月召開的延安文藝座談會座談會上,毛澤東在《結論》中指出,文藝的中心問題“是一個為群眾的問題和一個如何為群眾的問題”。他特別強調了“為什么人的問題,是一個根本的問題,原則的問題”,明確了文藝為人民服務、為抗戰服務、為現實革命任務服務的目的。延安文藝座談會開創了解放區文藝的新紀元,也成為至今幾十年來中國社會主義文藝發展的指向,對我國文藝政策的制定和文藝工作的健康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座談會”以后,民族斗爭、階級斗爭和勞動生產等內容成了作品中壓倒一切的題材,工農兵在文學作品中取得了真正主人公的地位。
在音樂創作中,這時涌現了一大批緊密聯系現實革命任務,為民族斗爭、階級斗爭和生產勞動服務的優秀作品,如《大生產》《大會戰》《南泥灣》等歌曲及《兄妹開荒》《夫妻識字》等優秀秧歌劇。隨著人民解放戰爭的勝利,這些優秀的音樂創作,從延安一直唱到了北京,至今仍深受廣大人民喜愛,并在新的歷史時期繼續鼓舞、激勵著人們。
毫無疑問,音樂與人類的社會、政治、經濟生活緊密聯系,并從正反兩方面影響著人類的社會、政治、經濟生活和人的思想意識。同樣,音樂對人類社會的反作用,也在很早的時候就被人們認識到了。《樂記 樂本篇》就說“鄭衛之音,亂世之音也,比于慢矣”,《樂記》同時說:“凡音者,生人之心也。情動于中,故形于聲。聲成文,謂之音。德者,謂之樂,樂者,通倫理者也”。他認為, “奸聲感人,而逆氣應之。逆氣成象,而淫樂興焉。正聲感人,而順氣應之。順氣成象,而和樂興焉。”
儒家思想中的保守性與片面性,使公孫尼子及他的后繼者極力詆毀隨著新興地主階級的興起而興起的“鄭衛之音”,但他也的確從另一個側面闡述了音樂的社會功能,即:好的、健康的音樂作品,有利于社會的和諧,有利于人的道德情操的完善;反之,那些奢靡輕飄、充滿物欲,一味追求享樂的不健康音樂則會消弱人的意志,使人頹廢。
這一切都說明音樂是鑄造靈魂的重要工具,在社會的發展中起著不可忽視的引導作用,而且往往在社會變革中作為“先聲”出現。因此,在我們的音樂創作、教育與實踐中,就要通過音樂引導人們樹立和堅持正確的歷史觀、民族觀、國家觀和文化觀,通過音樂教育使受教者和音樂欣賞者通過音樂的熏陶,在道德思想上達到美與善的完美結合,以發揮音樂強大的社會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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