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布孜額與相類樂器楚吾爾的淵源

周靜怡

【摘要】斯布孜額，哈薩克族傳統邊棱型氣鳴樂器，又被哈薩克人譽為“心笛”。在筆者對斯布孜額進行文獻調研時，發現在音樂范疇內，學者們通常將斯布孜額與圖瓦人的楚吾爾（音譯）進行對比，且很多學者認為它們是同一種樂器。那么究竟這兩種樂器之間有什么樣的淵源呢？筆者從以下方面展開了考察

【關鍵詞】斯布孜額；樂器；楚吾爾

熱依木汗卡日木在《哈薩克族民間器樂曲述略》說，“斯布孜額和新疆蒙古族的楚吾爾在形制、演奏方法等方面完全一致。這兩種樂器的獨奏曲的節拍和節奏非常自由，大部分是氣息悠長的散板”；周吉在《新疆各民族傳統音樂中的“同名異實”和“同實異名”現象》巾提到，“以木或草莖制作的直通豎吹長管樂器，蒙古族和柯爾克孜族都稱為“楚吾爾”（卻奧爾），哈薩克族卻稱為斯布孜額”；梁樹年在《蒙古族民問器樂曲述略》巾認為：“蒙古族的民問樂器楚吾爾和哈薩克族的民問樂器斯布孜額在形制和演奏技法等方面十分相近，似可以同被視為我國北方游牧民族管吹樂器的后裔”；袁炳呂在《少數民族音樂在中國音樂史巾的地位》巾稱：“殊不知這種一器多名的樂器，它以綽爾、冒頓綽爾（蒙古語），斯布孜額（哈薩克語）、籌（河南）、覺黑（涼山彝族）等稱謂，長期流傳民問。”

一、斯布孜額與楚吾爾的區別

楚吾爾是居住在新疆哈巴河縣的圖瓦人特有的樂器。圖瓦人長期與哈薩克族、蒙古族混居，大多數兼通哈薩克語、蒙古語與圖瓦語。在選材和制作工藝上，楚吾爾與斯布孜額基本無任何差別，唯一的差別體現在形制上。楚吾爾一般長約60厘米，管身開二個音孔，區別于斯布孜額的四個，因此二者在音域上稍有不同。

楚吾爾為音譯，蒙語巾蘊有“和諧共鳴”的意思，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其他譯法。“楚吾爾”這個詞的發音很難不讓人聯想劍“潮爾”——蒙古族的一種藝術形式。莊凌燕在她的《新疆阿勒泰地區楚吾爾、斯布孜額與呼麥的比較研究》中認為，楚吾爾歸屬于“潮爾”中的“冒頓·潮爾”（“冒頓”蒙語巾意為“樹木”）。

相比楚吾爾，斯布孜額在成書于公元11世紀的古籍《突厥語大辭典》中有所記載——“斯布孜額”為“一種笛子”。

在筆者翻閱文獻時，發現在《中國民族民問器樂曲集成》卷中的《民問音樂家小傳》一書中寫到“著名的蒙古族楚吾爾演奏家阿爾布彥，出生于阿勒泰地區青河縣的一個牧民家庭。而哈薩克族卻有一首以他的名字為題的斯布孜額樂曲《阿爾布彥》，由此可見，阿爾布彥在哈薩克族人民中間也享有較高的聲望。”也就是說，在流傳下來的斯布孜額曲目巾，有一首曲母是以楚吾爾演奏藝人的名字命名的。

二、哈薩克族與其他游牧民族之間的淵源

人類學家格雷布納的觀點是，各個民族問存在的文化相似現象中，大部分是巾于這些民族在歷史上接觸和交往互動巾互相借用和習得的，或是從一個共同的來源傳播進入族群的。因此筆者認為，通過考察各民族之問交往接觸的事實，并對各民族問相似的文化現象進行比較分析，就可以尋覓出文化傳播的痕跡。

（一）圖瓦人與蒙古族的關系

圖瓦人與衛拉特蒙古的淵源很深，早在成吉思汗時期，圖瓦人先民與衛拉特蒙古先民同屬“林巾百姓”，于公元12世紀被成吉思汗派其長子征服，歸于蒙古帝國。15世紀前半葉，衛拉特蒙古稱雄，其巾的準葛爾部分支中的烏梁海蒙古，后來被分別命名為唐努鳥梁海、阿爾泰諾爾烏梁海和阿爾泰烏梁海，圖瓦人就是其巾唐努烏梁海的后裔。唐努烏梁海于康熙年問被清招撫。并于1758年遷至阿爾泰山南部。圖瓦先民與衛拉特蒙古在同一文化圈內生活r近10個世紀，今日的圖瓦人仍認同自己是蒙古人，是一支特殊的持突厥語系的蒙古部落。

（二）薩克與圖瓦族的關系

15世紀中葉，哈薩克汗克烈和加尼別克帶領族人東遷，在楚河流域建立了獨立的哈薩克汗圍。也止是這時，衛拉特蒙古也一度統一蒙古，由南向西遷徙。從這時起，在巾業北部草原上形成r兩大勢力——哈薩克和衛拉特蒙古，這兩大勢力問經常發生邊界之爭、牧地之爭和人口之爭。清乾隆皇帝平定邊疆混亂并建立新疆省后，兩族問的征戰逐漸平息，新疆的局勢得到改觀，這些部落過上了相對安逸的游牧生活。1826年，阿吉率克烈部東遷至阿爾泰山南駐帳。

白此，新疆圖瓦人和哈薩克族之問真正意義上的共處開始了。近年來，由于新疆旅游業的開發，圖瓦人聚居區內有不少哈薩克族的牧民和商人在活動，兩者之問文化的互動和涵化都進一步加深了。

（三）哈薩克與蒙古族的關系

雖然圍繞兩個民族關系的說法很多，但不能否認的是二者之問有著深刻的淵源。第一，人類學家格雷布納認為，相似的自然環境必然造成相似的文化現象，而哈薩克族和蒙古族有著相同的草原游牧經濟基礎，在這個大背景下，兩個民族逐漸形成了諸多相似的生活習俗和文化特征；第二，哈薩克族和蒙古族都屬于阿爾泰語系，并且早期都信仰過薩滿教；第二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二者的先民長期生活在相近或交叉的地域，在族源方面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不少古老的部落是哈薩克族和蒙古族所共有的：克烈、乃蠻等。而且在二者在歷史長河巾，生活在相近或交叉的地域，不斷產生矛盾引發戰爭、沖突和融合，如前文提劍的哈薩克人與衛拉特蒙古人在16世紀到18世紀之問發生的持續二百多年的戰爭。

三、“同實異名”現象相關理論

上文中提到的周吉先生的觀點是，“卻奧爾”（音譯）在古突厥詞甚至在古阿爾泰語種泛指-切能發出像鳥鳴那樣美妙聲音的管樂器，同樣在后來的歷史進程中，不同民族才將這一詞作為了不同管樂器的專用名稱，斯布孜額與楚吾爾就屬于新疆各民族傳統音樂中的“同實異名”現象。他認為產生這種現象的原因有二：一是共同的語源在各民族巾派生出了不同的詞匯；二是不同語族、語支語言及不同的方言所發出的不同語音在音譯成漢語詞匯的過程中造成了“混亂”；二是簡單引入外來語名稱的后果；四是政權的更迭和信仰的改變給音樂文化造成的影響。（《新疆各民族傳統音樂中的“同名異實”和“同實異名”現象》）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斯布孜額和楚吾爾的相似不是偶然的、隨機的現象，而是有其古老的歷史淵源的。這兩種樂器也許并不能被嚴格地認為是同一種樂器，但它們至少是同宗同源的。這些游牧民族曾共享過草原，自然也共享過文化。同時游牧民族的特性又讓這兩個民族將草原文化以各自不同的形態傳承下去。斯布孜額與楚吾爾就是這樣的變遷中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