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美強化同盟令東亞警覺

●本報駐日本、韓國、朝鮮、英國、德國記者 藍雅歌 李大明 程維丹 孫微 青木 ●本報記者 蘇靜

美日宣布新《美日防衛合作指針》，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在東亞引發廣泛不安。中國外交部28日說：“美日雙方有責任確保美日同盟不損害包括中國在內的第三方利益”；韓國官員擔心：“朝鮮半島會莫名其妙地成為日本自衛隊的派兵目的地”；朝鮮《勞動新聞》28日的評論指責說：“日本正在成為美國對朝敵視政策的代言人和司號員”……雖然日美官員在達成協議后開口稱，要為“國際社會的和平作出更大的貢獻”，閉口說“穩固的同盟關系已成為地區和平與穩定的基礎”，但一個不能在歷史問題上取信于鄰國的日本，如何能讓東亞地區不警覺？就在日美高調強化同盟的同一天，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在哈佛大學演講，沒有對慰安婦受害者道歉，甚至為避開慰安婦受害老奶奶從后門入場。這種回避只會強化鄰國對日本的戰爭記憶，韓國防長28日表示，未經韓國同意，日本不能在朝鮮半島行使集體自衛權。

同盟從“線”擴展到“面”

據日本TBS電視臺28日的晚間新聞報道，日美首腦會談當天舉行，雙方強調要進一步深化日美同盟的紐帶，特別是在安保領域，將長期加強合作。另據《日本經濟新聞》報道，27日下午，奧巴馬專程帶領安倍參觀林肯紀念館。報道稱，奧巴馬如此接待外國首腦很罕見，說明給安倍以厚遇。但TBS電視臺解讀說，這是奧巴馬在告誡安倍不要忘記歷史。另據美聯社報道，奧巴馬周二在白宮南草坪舉行隆重的傳統儀式歡迎安倍晉三的國事訪問。奧巴馬稱美日伙伴關系“牢不可破”，并稱兩國的同盟關系是面向未來的。但美聯社稱，即便兩國領導人希望往前看，安倍訪美期間注定要接受對日本戰爭歷史處理不力的批評。

安倍與奧巴馬談及安保合作并不令人意外，此前一天，美日兩國外長+防長2+2會談中決定新的《防衛合作指針》。在會后記者會上，美國國務卿克里稱，新的“指針”代表了兩國關系“一個歷史性的轉折”。日本外相岸田文雄稱：這是日本的“積極和平主義”和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戰略”的成果。美國防長卡特稱，新“指針”導致的一個可能出現的場景是，日本攔截了一枚射往美國的導彈，即便日本并未遭受攻擊。

“日美之間‘線的合作將擴大至跨越亞太地區的全球范圍，用一句話歸納日美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如此。而起推動作用的則是不斷崛起的中國。”《日本經濟新聞》28日簡單地概括日美公布的新“指針”。

英國《金融時報》稱，美國和日本27日簽署一項新防務協議，它是日本整體努力的一部分，目的是擺脫戰后和平主義的某些約束。對奧巴馬政府來說，與日本強化防務關系是美國“重返亞太”的重要組成部分。雖然奧巴馬政府堅稱，其在亞太地區的姿態并不代表遏制中國的努力，但把所有這些舉措串接起來的主線，是愈演愈烈的焦慮。

英國《衛報》稱，新“指針”擴充了東京的軍事角色，令日本軍事力量得以走出亞洲，在全球扮演更加雄心勃勃的角色。

日本《產經新聞》稱，這次“指針”修改是日本主導下進行的，自2012年8月起，日本一直在暗中要求美國修改“指針”。報道稱，由于中國的經濟增長和軍事實力增大，日本擔心被美國扔掉的恐懼不斷增大，為此在日本主導下，強化了美國的參與。比如，新“指針”寫明自衛隊和美軍的特殊作戰部隊，要在實際作戰中適當協力。這主要針對當偽裝成漁民的中國特殊部隊占領釣魚島等孤島的情況。

《日本經濟新聞》則稱，日美之間存在微妙的分歧。安倍提出做出全球性貢獻。但美國政府內部有觀點認為，“日本有點說大話”。日本對奧巴馬政權的不滿也在增強。因為奧巴馬的剩余任期只有不到2年，呈現出追求眼前成果的趨勢。例如，奧巴馬親信、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蘇珊·賴斯2014年9月訪華之時，不提尖銳問題，首先提出的卻是“傳染病防治對策合作”。報道稱，日美將描繪新的同盟關系，雖然已拿出設計圖，但注入靈魂將是今后的工作。而這種工作是最為困難的。

日美沒擺脫冷戰思維

“中國對外政策、周邊政策強調經濟互惠，強調和平穩定的周邊環境。而日美還沒有擺脫舊的冷戰思維，不符合時代潮流。”中國社科院日本研究所研究員吳懷中28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說，美日對中國正在做的一些事情看法不客觀。中國是讓大家一起發展，一起和平繁榮，而他們用自己的主觀想象，把中國樹為假想敵，采取威懾和遏制政策。這與亞太發展的客觀實際是不相符合的。

美國國務卿和日本外相27日在記者會上都聲稱，美日安保條約適用于包括釣魚島在內所有日本施政范圍。據共同社報道，克里稱，釣魚島處于日本的有效控制之下，美國“有不可動搖的防衛義務”。

在28日的中國外交部例行記者會上，發言人洪磊表示，美日同盟是在冷戰時期形成的雙邊安排。在冷戰早已結束的今天，這一同盟如何發展值得各方關注。美日雙方有責任確保美日同盟不損害包括中國在內的第三方利益，不損害亞太地區的和平與穩定。洪磊還說，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是中國固有領土。無論任何人說什么、做什么，都無法改變釣魚島屬于中國這一事實，中國政府和人民將堅決捍衛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

韓國對美日修訂《防衛合作指針》保持高度警惕。據韓聯社28日的報道，韓國政府當天以外交部發言人名義就此發表聲明表示，韓方高度關注新版《美日防衛合作指針》，日本行使集體自衛權時須尊重韓國等第三國的主權。

韓國國防部長韓民求28日出席國會國防委員會全體會議。出席會議的朝野議員紛紛質疑新版《美日防衛合作指針》是否允許日本自衛隊在朝鮮半島發生緊急情況時進入朝鮮半島。對此，韓民求回應稱，韓方已闡明在未經韓國政府同意或提出要求的情況下，日本在朝鮮半島發生緊急情況時不得行使集體自衛權，韓國今后仍將秉持這一立場。

“日本自衛隊在緊急狀況下可派兵至韓半島”，韓國《中央日報》28日報道稱，美日公布新的《防衛合作指針》，將美國和日本自衛隊的共同應對范圍從現在的“日本周邊”擴大至了“全世界”。有官員擔憂地說：“但存在問題的部分是，美中之間緊張關系升級，朝鮮發動對美挑釁時，韓半島會莫名其妙地成為日本自衛隊的派兵目的地。”

日本兵再次出現在朝鮮半島，無疑會勾起韓國人的痛苦歷史回憶。《中央日報》稱，隨著美日修改《防衛合作指針》，日本的軍事大國夢開始成為現實。正因歷史問題與周圍國家發生摩擦的日本將可以打著援助美國的旗號插足全世界各地的爭端地區，朝鮮半島也不例外。韓國各界對此非常反感，韓國安保問題研究所所長金熙相認為，就是在韓國即將滅亡的朝鮮戰爭時期，當時的韓國政府也誓死拒絕了美國提出的派日軍進入朝鮮半島的建議，韓國人普遍對日本自衛隊踏足本國國土非常反感。

新的“指針”中還一再提“朝鮮威脅”。朝鮮勞動黨機關報《勞動新聞》28日發表署名文章，批評日本奉行附和美國的對朝外交政策，稱其已成為“美國對朝敵視政策的代言人和司號員”。文章說，日本在朝日關系中毫無主見，聽從美國號令動搖不定，仿佛離開美國日本就無法存在，這種態度可謂好笑。文章警告稱，日本應當銘記，朝鮮軍民不會原諒任何侵害朝鮮民族尊嚴和國家主權的人。而日本的所作所為正在將朝日關系推向無可挽回的最惡劣局面。

為避慰安婦，安倍走“后門”

東亞鄰國為何對日本的舉動那么警覺？安倍訪美期間的一個花絮很能說明問題。據韓國《中央日報》報道，安倍晉三27日在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發表演講時被問到有關慰安婦的問題，他回答說“感到痛心”，但沒有對慰安婦受害者道歉，也沒有承認日本政府與軍隊有介入慰安婦問題。當天，在安倍發表演講的肯尼迪政府學院正門前，慰安婦受害者李容洙（87歲）老奶奶和100名哈佛大學學生舉行了沉默示威。安倍為避開示威隊伍，沒有選擇正門，而是從與大樓停車場相連接的入口進入會場。演講結束后，他也選擇從側門退場。

“美國之音”說，新《防衛合作指針》周二招致鄰國韓國和中國的高度警覺。日本戰爭歷史遺留的緊張仍使韓國官員感到疑慮。28日，韓國首爾一些市民在日本大使館前游行，焚燒印有安倍晉三頭像的旭日旗，要求安倍在美國國會發言時就歷史問題道歉。

據日本《每日新聞》報道，對于新“指針”，日本在野黨表示強烈反對。民主黨代表岡田表示，這個問題在既沒有在國會討論，也沒有得到國民的理解的情況下，搶先和美國一起決定下來，簡直毫無道理，完全可以說是對民主主義的挑戰。日本共產黨小池晃政策委員長批評說，新“指針”公布后，意味著不管怎樣的戰爭自衛隊都可以參加，“自衛隊殺人、被殺的危險前所未有地增加。”

據日本《朝日新聞》報道，27日下午，三個民間組織，大約數百日本市民聚集在首相官邸前面，反對修改“指針”，并高喊“阻止安倍政權破壞憲法”等口號。

《朝日新聞》評論說，這一政策變化將最終影響日本的社會和政治，日本將偏離二戰以來的路徑。但擴大防務合作是否是應對中國崛起挑戰的唯一答案？面臨中國海軍的擴張，擴大防務合作會有一定的威懾力，但是，這僅是眾多巨大挑戰中的一個。日本除非與中國進行全方位的接觸，包括經濟和外交努力，否則將無法確保長久的安全。如果只是將目光聚焦在亞洲的軍事狀況，日本將無法對地區和平和穩定做出貢獻。

吳懷中認為，我們在看到安倍對華政策有負面性因素的同時，也要看到安倍客觀上需要穩定中日關系、對中國有所求的一方面。中國要在防范、減少不利政策的同時，趨益避害，利用安倍一些保持中日關系穩定、開展正常經貿往來的愿望，加強積極因素的引導，加強主動工作。中日關系現在一些正面因素，很多也得益于中國著眼于中日友好大局，對安倍一些小動作該說的說，該勸的勸，加強對日本的說服和勸諭，主動做工作，主動去塑造，把中日關系往健康的方向上引導。這也反映出中國在戰略上比以前更有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