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天平再傾斜一點點

黃小莉

作為一個沿海城市，珠海有著各種特色的小島。由于島上的人口不多，孩子們讀完小學必須往市區學校就讀，因此，我校的這群特殊群體，多了一個簡單而極具代表性的稱呼“海島生”。

報喜不報憂

小杰是我所帶班級里的其中一位海島生，留著現今學生流行的飛機頭（兩邊短中間長），由于從小受海風和陽光的照耀，皮膚是黝黑黝黑的，笑起來連牙齒也黃黃的，永遠沒有校徽，永遠穿著不符合要求的鞋子。總之，一眼看過去，很容易被打標簽為“不良學生”。初二以來，小杰和別人一樣，按時上學，準時交作業，盡管上課有時走神，但大體上表現良好，甚至比初一有很大的進步，我不禁心中暗喜。一天，班長來報告：“音樂老師讓我轉告您，有10位同學沒有到音樂室上課。”10位！這么多，他們會在哪里呢？地毯式搜索后，我終于在離教學樓最遠的一個籃球場上找到了他們，清一色的男孩子，其中包括小杰。我開始逐個通知家長，下達了我最高級別的懲罰令——回家反思，請家長配合。每一位學生都乖乖的撥通了家長的電話。輪到小杰，他堅持不打，態度強硬，于是我撥通了小杰媽媽的電話，小杰媽媽表示了配合，隨后，她告訴了我家里不為人知的一面。小杰小時候家里發生火災，媽媽為了救他，被大火燒傷了皮膚的一半面積，包括臉部。小杰爸爸以在城里工作為由，早已不在海島的家。每個人都不愿意和她多接觸。但小杰每次放假回家，總會拉著媽媽走上街，不顧他人的目光，牽著媽媽的手，搭著媽媽的肩膀，在海島走上一圈又一圈，說著自己在學校的各種趣事。聽完后，我心里涌現了一股暖流。小杰正處于青春期，極度在意別人的眼光和對自己的看法，他居然可以拉著媽媽的手在街上走一圈又一圈。我把小杰單獨留在了辦公室，用朋友的方式開始聊天：“老師和你一樣，初中就開始住宿，我們一周才回家一次，平時見不到爸爸媽媽。我們要學會報喜不報憂。我們和別人不一樣，要比別人更獨立，更懂事，我們不能讓家里人擔心，我們應該比別人多一份承擔，多一份責任，做一個不讓媽媽擔心的好兒子。”話音剛落，小杰的眼淚掉下來了，低聲說我懂了。過了幾天，我接到小杰媽媽的來電，小杰在這件事后，和媽媽說他以后會聽老師的話，做一個不讓人擔心的學生。

還你一片天空

健仔是海島生中為數不多的優等生，待人有禮，積極向上，陽光愛笑。在他身上，總能看到閃光的地方。一天，健仔父親來到學校，因為現在市區工作，打算讓健仔和他一起住，這樣可以親自照顧兒子。我興高采烈地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健仔，誰知他眉頭緊皺，大聲沖我喊了一句：“我不要！”我呆住了，這個反應實在是太突然了。第二天，我把他叫到辦公室，向他闡述有家長在身邊照顧的各種好處，但他這次反應更大了，沒等我講完，他哭著沖出了門外，留下的依然還是那句話“我不要”！實在沒有辦法，我把健仔的父親約到了學校，希望大家坐下來好好解決這個住宿的問題。健仔的父母如期到了，母親一直教導健仔，告訴他作為父母都想把孩子留在身邊等等。健仔一句話沒說，默默的坐在我的旁邊，眼淚一直在眼眶打圈。談話還是沒有任何效果。隨后健仔扯了一下我的衣服，暗示我出去。我們走到走廊里，他的眼淚一下流下來了：“老師，那不是我的媽媽，那是我爸爸在市區的老婆，我不要和他們一起住，我媽媽在海島，我不能對不起我的媽媽。”謎底一下子揭曉了，我明白了健仔的執著，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愛著媽媽，而他一直不說，是在保護自己的隱私。我單獨走進了辦公室，和健仔的父母轉達了他的意愿，所幸，他的父親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收回了堅持要健仔搬出來的決定，還給他一片屬于自己的天空。

海島生因為家長不在身邊，及時溝通不暢，可能會產生各種問題，班主任有時候會為學生不理解老師的出發點而苦惱不已。但這些學生真的無法溝通嗎？不是，也許他們有著各種不同的經歷吧。何不多給他們一些時間，多給他們一些機會，讓教育的天平再傾斜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