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堂意象 元氣氤氳

廖令鵬

孫增杰

字大丑， 號南廬、 合堂，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出生， 作品曾參加國家畫院提名邀請展、 全國行草展、 草書展、 扇面展、 蘭亭展、 篆刻展等， 并在第五屆全國篆刻展中獲獎。《書法報》、《書法導報》、《藝境》、《中國書畫》報刊等均有專題推介， 曾出版《且歌且行》書畫印集、《踏歌而行》篆刻集。 現為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 007印盟成員、 山東省篆刻委員會委員、 萬印樓印社副社長、《藝境》雜志副主編。

合堂的花鳥疏簡，筆墨卻非常講究。賓翁、缶廬、白石、大頤這些大師留下來的東西，合堂無不深汲，卻能化為已用，自得妙處，畫中有筆，筆中有氣，氣外有象，格調乃高。常觀合堂的花鳥草蟲，我窺到了秘境。先微觀其筆，繼而遠觀其象，然后虛空會意。

一日清晨，柔和的陽光透過玻璃門照進臥室，我懶懶地躺在床上，等待清醒。合堂微信發過來幾幅花草，觀之良久，那些花兒慢慢地活潑了，似乎正在爭相綻放，一團團氣息向外散發，花蕊處、枝葉間，有一股清氣朝我沖將過來。我感覺到這個清晨的生機氣象，這種感覺讓我久不能忘懷。《易》曰：“天地氤氳，萬物化淳。”人生寄世如浮萍遺舟，益有朽氣，合堂的書畫，無非一種可以信任、寄托乃至印證的語言，喚醒初心，解脫繩役，還道以道，是與自己、與自然，溝通彼此的禪心本性。

筆墨的靈魂成于氣韻，而氣韻，只有藝術家奔涌的熱血和飽滿的情感才能激活它，調和并自如地運行它。合堂筆墨，貴得氣韻酣暢，凝聚成神，無礙通靈，筆筆下去，一氣呵成。他的書法拒絕枝節纏繞，巧變夸誕，繁華修飾，純粹是元氣的奔騰，線條之清逸，陰陽之絞轉，果斷爽朗，縱橫歡騰，逸氣飛揚，我能感覺到合堂融入筆墨的那種自如、自信與自得。之于八大的冷逸孤絕、弘一的樸拙圓滿，合堂是歡喜熱切的。

這與他篆刻一脈相承，互相呼應。使刀如使筆，刀法如筆法，刀在何處幻化，力在何處迴轉，氣在何處歸藏，這些都不是多少泥刀石冢可以換得來的，但在合堂那里，卻表現得淋漓盡致。合堂的古璽，正是自覺地反抗明清漢印那種拖沓冗長而又單薄的線條、機械生硬的氣勢、乖巧惡俗的結構以及由此所形成的流弊。古璽，須有文脈滋潤浸淫，而春秋戰國以上的文脈久遠，藝者須以一顆赤子之心，匍匐親吻，寂默成化。不僅如此，若論泱泱五千多年文脈，是絕不離天地陰陽、詩書禮易、卦爻術數等等，可見這該是一條如此艱難險途，說是浩蕩迷宮也并不過分。而合堂勇敢地挺進這些疆域，婆娑體悟，辨偽祛魅，廣博造化，知時合勢，把“挺”字訣用到極致。這兩年來，合堂的印語，高古鏗鏘，煌煌如日，已自成一格，所以我認為，合堂的古璽一路，空間廣袤，其價值仍有待于清醒認知，并深入挖掘。

合堂把那種上古文心，不止以修身養性，而且盡最大努力，內化在古璽當中了。他的古璽，痛快坦蕩，極少回刀蝕削，隨著筆畫的收放、跳躍、續斷、弧變、旋轉，我感覺到了熱切的呼吸、妥貼的情懷和氤氳的元氣。尤其是合堂的多字古璽，格調意味相映成趣，仿佛把我們置入一片古老而繁茂的森林，百鳥朝鳳，鶯飛燕舞，清明祥和。因而，合堂的古璽之于今天這個喧囂浮躁、道崩德失的時代，多像一盞嬴弱但執著的清油燈，那閃爍的火苗，似乎在訴說什么，又在召喚什么。

唐釋詩家齊己《風騷旨格》言詩有三格，上格用意，中格用氣，下格用事。在我看來，合堂的書畫印，至少該在中格以上。每讀合堂古璽，即使有些不識的文字，也不礙我從活潑古樸的筆畫神態間，取一瓢浩然之氣啜飲，這不僅需要共情，還要合緣，更要造化。一氣不言含有象，萬靈何處謝無私。這哪是古璽，分明是一記禪杖，喝道：“將心來，吾與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