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境電子商務人民幣結算的興起與發展中的問題

■ 郭立甫 王素君 河北經貿大學

自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來，傳統外貿發展速度開始放緩，而跨境電子商務卻呈現出快速增長的態勢和巨大的發展潛力，成為外貿發展的重要增長點。除了交易平臺、物流配送之外，支付環節的創新還與人民幣國際化相互呼應，跨境電商人民幣結算破土而出，不僅為跨境電商的快速增長提供了新鮮動力，還為人民幣國際化開辟了新途徑。

一、跨境電子商務人民幣結算興起的背景分析

（一）跨境電子商務為人民幣結算開辟了新途徑

在中央政策支持以及電商企業模式創新的驅動下，我國跨境電子商務獲得了迅速發展。據商務部發布的統計數據，2012年我國跨境電子商務交易額達2萬億人民幣，占整體進出口貿易額的9.5%；2013年這一數字為3.1萬億人民幣，占進出口總額的12.1%；據估計，到2016年跨境電子商務交易額會達到6.5萬億人民幣，占進出口總值達到16.9%，這期間年均增速超過30%，勢頭迅猛，潛力巨大，對保持中國進出口貿易穩定增長具有重要意義，也為人民幣跨境貿易結算開辟了新途徑。

（二）人民幣國際化助推跨境電商人民幣結算

隨著2009年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的啟動，在市場需求及政策層面的推動下，人民幣國際化水平迅速提升。目前，人民幣境外清算銀行已經“花開10朵”，包括香港、澳門、臺灣，新加坡、馬來西亞、韓國、英國、德國、法國、盧森堡，覆蓋了華語圈、東南亞、東亞和歐洲時區，人民幣離岸市場全球布局初露端倪。離岸市場的人民幣跨境貿易結算、存貸款、人民幣債券、雙邊本幣互換、人民幣投資及衍生品、保險、基金以及人民幣外匯儲備等業務具有不同程度的快速發展，人民幣的國際市場接受度不斷提高，越來越多的境外企業和居民樂意接受人民幣，在此背景下，跨境電商人民幣結算也成為順理成章之事。

（三）跨境電商人民幣結算具有多項優勢

首先，跨境電商人民幣結算可以規避匯率風險。隨著人民幣匯率波動幅度的不斷擴大以及雙向波動成為新常態，跨境電子商務企業面臨很大的匯率風險，而采用人民幣結算就可以避免匯率波動帶來的損失。其次，跨境電商人民幣結算可以降低成本。據有關部門測算，企業辦理人民幣結算，可以節省匯兌費用和避險保值的費用共計2%~3%的成本；國內消費者網上購買海外商品人民幣結算也可以節省成本。最后，可以提高電子商務的結算效率。跨境電商人民幣結算簡化了操作流程，減少了匯兌環節，資金到賬時間更快，可以提高電子商務資金的使用效率。

二、跨境電子商務人民幣結算的現狀

（一）結算政策現狀

隨著2009年7月跨境人民幣結算的開啟，人民幣跨境結算的業務范圍從經常項目擴張至資本項目，結算的方式也從線下擴至線上，跨境電子商務人民幣結算獲得政策支持。中國人民銀行于2013年12月2日出臺關于金融支持上海自貿區建設的意見第十四條指出，上海地區銀行業可與滿足一定條件的支付機構合作，為跨境電子商務提供人民幣結算服務。此后，我國其它地區也進行了類似嘗試，如成都、重慶、天津等試點區域將建立跨境電子商務結算制度，展開跨境電子商務人民幣結算業務。

在政策許可與支持下，我國進出口貿易中跨境電商人民幣結算開始興起，越來越多的境外電子商務網站開始支持人民幣標價和結算，面向國外買家的境內電子商務平臺也為賣家開通人民幣收款通道；同時，大宗商品進口通過線上交易，也實現了人民幣結算的突破。

（二）支付平臺現狀

跨境電商的迅速發展促進了支付領域的空間拓展，尤其是2013年10月11日外匯管理局下發《關于開展跨境電子商務外匯支付業務試點的批復》后，以支付寶、銀聯國際、快錢支付和財付通為代表的第三方支付與境內外的銀行、電子商務網站、物流平臺等對接，海外拓展非常迅速，不僅為境內消費者海外購物付款帶來了便利和優惠，還方便了小額電商向國外消費者賣出商品。

以支付寶為例，截至目前，其實名用戶已突破3億，人均網上支出超過萬元，移動端的支付寶錢包的活躍用戶數已經達到1.9億，超過了貝寶（PayPal），位居全球第一，日常移動支付日交易筆數超過4500萬，在支付寶整體占比超過50%；另外，支付寶境外用戶規模達1785萬，分布在30多個國家和地區，支持這些國家及地區的上千家網站的購物支付，超過2000個境外簽約商戶支持支付寶收款，已開通包括美元、英鎊、歐元、瑞士法郎和韓元在內的15種海外貨幣結算，支付寶的海外購物退稅業務已覆蓋韓國和歐洲十幾個國家，快捷支付的境外合作銀行有10家。

（三）結算模式現狀

目前，美國、英國、日本、韓國、臺灣和香港等多家海外購物網站已經支持海外直郵模式下的人民幣結算，從國內的終端登陸這些境外網站，商品會以人民幣標價，支付環節則需要選擇支持人民幣結算的金融工具，如第三方支付平臺、網上銀行和信用卡等。國外電商還采用本土化戰略進軍中國，并憑借其全球優勢，展開從其海外站點直郵中國的業務，并以人民幣支付，典型代表就是美國電商巨頭亞馬遜。國內消費者可以直接在美國或歐洲等境外亞馬遜網站上購物，商品一律同款同價，并用人民幣結算。

另外，保稅備貨模式以其節省成本和時間受到各大電商的重視，阿里巴巴、亞馬遜和“跨境通”紛紛嘗試該種模式。在該模式下有兩個階段涉及支付問題：一是電商提前集中采購海外商品時，可以用人民幣支付；二是消費者在網上下單后通過網銀、第三方支付等工具支付人民幣。

三、跨境電子商務人民幣結算中存在的問題

（一）跨境電商人民幣結算收付不均衡

在跨境電商進口人民幣結算獲得迅速發展的情況下，近年來，在價格差的吸引下，外國消費者開始青睞“網購中國”，敦煌網、蘭亭集勢、阿里巴巴全球速賣通等一批面向國外買家的跨境電商迅速崛起。以速賣通為例，自2010年4月上線后，年交易額以超過400%的速度增長，海外買家流量超過3800萬/天，且覆蓋220多個國家和地區，2013年8月27日，速賣通單日交易額首次突破億元大關。但是跨境電商人民幣結算主要集中于進口環節，出口環節還是以美元等外幣結算為主，存在嚴重的不均衡。主要原因有：人民幣在離岸市場流通量尚不足；在人民幣升值預期下，國外居民和企業愿意支付美元持有人民幣；還有就是成本的考慮。這種不均衡說明跨境電商人民幣回流渠道不暢，未來需要加以改善。

（二）外貿企業缺乏貨幣選擇的主導權

我國雖為全球第一貿易大國，但在國際分工體系中我國大多數外貿企業處于弱勢地位，缺乏結算貨幣選擇的主導權，跨境電商交易的情況依然相似。在出口方面，如阿里巴巴的速賣通、敦煌網、蘭亭集勢等跨境電商企業出售的商品，大多為簡單加工產品和初級產品，高附加值的產品較少，這些商品的可替代性較強，缺乏與外商談判的資本，在選擇結算貨幣時相對被動。在進口方面，境外電商開始接受人民幣結算，但交易商品主要集中于衣服、箱包、食品、電子產品等個人消費領域，而對于外商壟斷的資源類產品和高新技術產品，談判主動權主要在外商，外商習慣用本國貨幣或者傳統的強勢貨幣進行貿易結算。可見，貨幣選擇權的缺乏是影響跨境電商人民幣結算的重要因素之一，也影響了跨境人民幣業務的進展。

（三）支付機構的國際化程度尚顯不足

目前，國內金融機構以及支付企業國際化程度均較低，有國際影響力的國內支付企業極少，直接導致國內支付企業跨境結算服務能力的不足，尚未被海外電子商務企業、買家普遍接受。未來隨著跨境電商發展和人民幣國際化水平的進一步提升，跨境電商人民幣結算體外循環很可能會出現，到時候我國支付機構的國際服務能力的缺乏會進一步凸顯。以國內龍頭支付企業支付寶和國際支付企業巨頭貝寶（PayPal）為例進行比較，就境外用戶規模而言，支付寶境外用戶為1785萬，分布在30多個國家和地區；貝寶的用戶總量為2.2億，分布于190多個國家和地區。從結算貨幣的種類來看，支付寶支持15種貨幣結算，而貝寶已實現在25種貨幣間進行交易。此外，在跨國交易中超過95%的賣家和超過85%的買家認可并正在使用PayPal電子支付業務，而支付寶的國際化程度仍有待提高。

（四）跨境電商人民幣結算存在洗錢風險

雖然線上支付替代甚至顛覆線下支付漸成大勢，但作為國家經濟運行毛細血管的支付領域，同樣會被用作非法資金轉移的通道。互聯網支付具有全天候、非面對面、超越地理空間限制、資金轉移瞬時到賬等特點，比線下支付具有更大的洗錢風險。特別是現行針對柜面交易的諸多反洗錢規章制度，會因互聯網支付的非臨柜性而無用武之地，互聯網支付被用于洗錢目的的風險將隨其迅速普及而加速蔓延，國家反洗錢工作將面臨更大的挑戰：一是跨境電商的支付問題不僅牽扯國內，還與國外有關部門息息相關，這使得交易過程中本來已經碎片化的信息，更難 反洗錢監管部門充分掌握；從而導致反洗錢工作效率大大降低。二是目前借助于一些第三方支付互聯網平臺，可以突破個人結售匯每年5萬美金的額度限制，若監管不嚴，就有可能為不法分子利用。

四、提升跨境電子商務人民幣結算水平的對策

第一，要逐步打通跨境電商出口人民幣結算的通道。跨境電商人民幣結算收付不均衡短期內可以促進人民幣更多的走出境外，但從長遠來看，從提升人民幣國際化水平的角度來看，應該逐步打通跨境電商出口人民幣結算這一人民幣回流渠道。為此，建議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一是適時轉換人民幣國際化路徑，從“離岸市場+貿易結算”向“對外投資+企業走出去”轉變；二是通過漸進匯改，打掉人民幣升值預期；三是通過降低結算兌換成本，鼓勵境內外貿出口企業接受人民幣結算。

第二，要多途徑增強企業對貿易結算貨幣的選擇。要擴大人民幣的結算份額，降低貨幣交換成本，完善匯率制度，增加國外企業對人民幣結算的選擇。除此之外，還要不斷創新貿易結算的新途徑。例如，渤海商品交易所就借助國務院賦予天津的金融改革創新先行先試政策，成為了中國唯一的非銀行類跨境交易人民幣結算試點機構，該交易所平臺被喻為集支付、清算、物流、倉儲、貿易和技術為一體的無邊界的“線上自貿區”，境外交易商可以直接參與該平臺進行交易，不受注冊地限制；通過該平臺也可以把我國企業集中到一個交易平臺上來，形成合力，一致對外。目前，該交易所已經實現鐵礦石進口的人民幣結算，江西贛州的稀土出口也正借助于該交易所開啟跨境電商之旅及人民幣結算。

第三，要提高我國支付企業的服務能力和國際化程度。加速我國支付企業向海外挺進的步伐，對于跨境電商和人民幣國際化的發展均具有重要意義，可以采取以下措施：第一，鼓勵銀行和支付機構為跨境電子商務提供外匯或人民幣資金的支付服務，并按照支付機構有關管理政策執行；同時應進一步完善跨境電子支付、清算、結算服務體系，切實加強對銀行機構和支付機構跨境支付業務的監管力度。第二，借鑒國外經驗，逐步完善對第三方支付企業的支持、監管等政策，以積極有序培育本土的支付企業發展壯大；同時應支持本土支付企業和國外銀行加強合作共贏，通過收購、參股等方式參與到國外銀行運營中，提升人民幣作為國際結算貨幣的地位。最后，制定政策支持本土支付企業和銀行聯手走出國門，建立海外分支機構，強化其國際化服務能力。

第四，要加強跨境電商人民幣結算監管。針對跨境電商人民幣支付存在的洗錢風險，建議從以下幾個方面加強監管：一是學習借鑒美國對網上支付以及第三方支付的反洗錢監管方法。二是提升互聯網支付領域反洗錢工作定位，使之成為支持和促進支付產業發展與創新的有力抓手。三是通過強化用戶身份認證機制，保證敏感信息安全，完善風險防控系統建設。四是加強支付風險監控，對用戶網上交易活動進行監督和控制，對資金流進行及時跟蹤監督和控制，防止虛假交易和洗錢詐騙等違法金融行為，保證資金安全交易。最后要營造打擊互聯網支付洗錢犯罪的高壓態勢，積極參與有關的國際警務合作與刑事司法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