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古著

孫安東

500元買一件1950年代產的薄棉尖罩杯文胸，2000元買一條1930年代白色蕾絲領的藏青色連衣裙，再花100元買雙飛躍1970年代的透明塑料涼鞋，1000元買一個Lea Stein 1960年代制的小人胸針，800元左右買個1940年代的草編包，最后剩下的錢買瓶嬌蘭的一千零一夜濃香水。

如果有5000元的置裝費，羅羅打算如此分配。

羅羅在上海灘小有名氣。她曾經是活躍于時尚圈的彩妝師和造型師，如今則成了上海第一家真正意義上的古董衣飾店Lolo Love Vintage的老板娘，受不少古著愛好者的追捧。八年前，羅羅在倫敦一家古著店花2000元淘到一副上世紀60年代的Valentino太陽眼鏡，就此開啟了她的Vintage之旅。現在她基本只穿自己淘來的古著，如果讓羅羅用一個詞來形容她的衣櫥，她說“老祖母”的衣櫥。

羅羅只是古著玩家中的一員。“羅羅們”對最新上市的時裝漠不關心，卻對30年歷史以上的舊衣服十分著迷，并且樂于花高價購買。她們通過一個線頭、一顆鉚釘、一條拉鏈的細微差別，就能判斷出服裝所產的年代。

“羅羅們”是都市亞文化的又一個代表。

小眾生活方式

當你淘到1920年代的雪紡Flapper連衣裙，或是找到一對1980年代的球形吊墜耳環，你與古著服飾的緣份大約就此開始了。有人說，玩古著的人買的不是衣服，而是時間。而一旦什么事情與時間牽扯上關系，就變得不再是簡單的事物，它即將成為一種生活方式——Vintagelife。古著是一種生活態度，它讓很多人著迷。

“我看著一件衣服，忍不住會想誰擁有過這件衣服。看著這些精致的鞋子，我就想象著它們的女主人穿著它們起床、散步、跳舞或親吻某個人。你不僅僅是在買面料和做工——你買的是某個人的過去。”這是暢銷書《古董衣情緣》里一個古著迷的內心獨白。

而玩古著事實上也是一項燒錢的愛好，沒有一定的經濟條件很難堅持下去。一條上世紀60年代的經典款連衣裙，可能就要花上三五千塊，而且這還不是全部，古著必須講究搭配。

對于古著愛好者蘭欣來說，一身穿著過萬并不稀奇，如果再講究一點譜系，或是追逐一些稀缺的經典款，價錢還會翻上幾番。更需要面對的現實是，即便穿一身寶貝出去，又有多少人識貨？“在國內，如果告訴別人你花幾萬塊買了幾件舊衣服，而且還沒有牌子，人家多半不能理解。”

古著的固有屬性決定了它只是一個小眾生活方式，不可能，也沒必要成為優衣庫或者H&M那樣的大眾風尚。但，這個世界上總有那么一些戀舊到極致的人，這便是古著的合理性。

向時代致敬

1998年，還在上大學的Bobo，在深圳東門老街一個其貌不揚的小店，花了300元買了一條Levis 501的二手牛仔褲。那個年代，300元可以是一個學生兩個月的生活費，也夠買幾條嶄新的牛仔，Bobo也有一點心疼，但回來后摸一摸“MADE IN USA”的銘牌，馬上就把價錢忘得煙消云散了。

當時那個店里還有另一條Levis 501，其材質、款式沒有什么不同，但標價卻是“聳人聽聞”的4000元，原因是只有這一條產于上世紀50年代，其他都產于上世紀80年代。Bobo買不起，但一直記得那次震撼，“年代”是古著的核心價值，款式、材質只是附加值。

正因為如此，古著在英文里不是Old clothes，也不是Secondhand clothes，而是Vimage clothes。能被稱之為古著的衣服，一定經過時間經久的考驗，Bobo給出的考驗期是“至少30年”，“沒有超過30年，不是說—定不好，只是說還不夠‘久、不夠‘古”。

Bobo說，穿一件古著，不僅僅是穿它的好看，更是穿它的歷史，這不僅是對漂亮衣服的迷戀，更是對一個年代整體的致敬。

在眾多古著玩家的心目中，最好的古著出自上個世紀50年前的美國。那個年代特有的牛仔精神和美式服裝，成為眾多古著玩家向往的對象。

在古著玩家Frank看來，人們一定會懷念過去，也許是“過去50年”，也許是“過去100年”。懷舊是一種發自本能的情感，至于會懷念哪個年代并不重要。

當代藝術史家杰克遜曾說，“當我們想起任何一種重要文明的時候，我們有一種習慣，就是用偉大的建筑來代表它。”

而對古著玩家來說，或許可以這樣借用來表述：當我們懷念一個美好年代的時候，我們有一種習慣，就是用那時的漂亮衣服去代表它。

古著覓靈感

“如果有人告訴你，2000年的Prada根本就是對1967年YSL的Belle de Jour系列的模仿，你為什么不去古著店里找找？”當面對周圍種種對古著不解乃至疑惑的眼神，Frank總是反問一句。

事實上，古著也是一種環保。再利用的概念，表面上與時尚界的求新求變有沖突，但實際上，很多設計師都在古著里尋找靈感，尤其是那些經歷過時間考驗的經典古著，是服裝設計師們取之不盡的創作源泉。

如今，頂級古著正在變得越來越少，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時裝品牌的大規模采購。一些新興的品牌或者設計師，自身庫存的資源不夠豐富，就到市面上采購，以便作為創作過程中的靈感來源。

為了應對頂級古著的供應不足，在巴黎、米蘭等地還專門出現了古著復刻店，即專門為客戶重新訂做經典作品。如果顧客在雜志或者電影里看到一款名人穿過的經典古著，就可以向復刻店提出定制要求。當然，只要你有想法，還可以在那個基礎上添加一些新的元素，讓復刻品更具個性化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