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脂膏不自潤

郭慶晨

身處脂膏不自潤

郭慶晨

近水樓臺先得月，手中有權能自肥。這是中國自古以來人們總結出來的做“官”的好處，也是舊制度許多官員為官的行事原則。正因為能夠有利先得、方便自肥，在以往通往仕途的官路上，歷來都是爭先恐后、摩肩接踵。不過，即使在封建社會也有例外，東漢初年的孔奮就是一個。

孔奮的仕途之初，是在河西姑臧任地方長官。姑臧這個地方處于絲綢之路中央，商業貿易十分發達。在這個富庶之地，官員上任用不了幾個月就可以錢貨豐積、享用終身。但孔奮則不然。他任職四年，家里的財產并沒有增加，日子過得十分儉樸。對他這種廉潔的品行，有人不但不夸贊，反而諷刺挖苦說：“身處脂膏，不以自潤，徒辛苦耳。”意思是說，在肥得流油的官位上，卻不能發財，手握權力卻不能謀取私利，真是白白辛苦了一場。后來，姑臧地區的太守、縣令等被征召入京，其他官員的財物都裝得大車小輛的，只有孔奮沒有什么資財，只乘一輛空車上路。見此情景，當地的老百姓唏噓不已。

像孔奮這樣身處脂膏不自潤的官員，在中國古代并非絕無僅有。據《資治通鑒》記載，唐則天皇后當朝期間，負責管理皇家苑林的官員裴匪躬，在西京長安的苑囿中檢查工作，看到這里種的蔬菜水果新鮮且量大，就提出把這些果蔬拿到市場上去賣，以增加皇家苑林的收入。這個想法按說不錯，但西京長安的留守即相當于現在的市長蘇良嗣卻認為這個想法十分荒謬。他對裴匪躬說，戰國時候有一個叫公義休的人，曾擔任過魯穆公的相國，為人正直清廉。他有一次從朝中回到家里看到老婆在織帛，以賺點小錢補貼家用；家里還種了些蔬菜自用，以減少些開支。這本是好事，可公義休卻大為不滿。他趕走了妻子，燒毀了織機，拔掉了自家園中的蔬菜，并非常自責地說，我拿著國家的俸祿，怎么能讓家里人再去同老百姓到市場上爭利呢！

用今天的眼光來看，對官員的家人利用閑暇時間種點蔬菜水果，以增收節支的做法，大可不必批評指責，因為，此舉畢竟是官員家里的事，而并不是官員個人的事。但從執政理念上來講，就有些講不通了——官員的職責就是為民謀利，而不是與民爭利。絕不能一面拿著國家的俸祿，一面還與百姓爭利。從這一角度來看，公義休以休妻、燒織機、毀菜園的做法來處理，雖說未免偏激、過頭，但他的執政理念卻是完全正確的。他以極端做法處理“與民爭利”的矛盾，只能說明公義休把不與民爭利看得很重。

在一個地方、一個單位，在某一段時間內，錢就那么多錢，利就那么多利，即便再肥得流油，也是有數的。你只顧在官位上“自潤”，就不會顧及“他潤”；你只管“自肥”，就不會理會眾多人的“他瘦”。難道不是嗎！

身處脂膏不自潤，在今天也還是為官者的美德。誰都知道，為官只有做到不與民爭利，才能談得上為民謀利。像有些貪官那樣，把官職當成自潤自肥的工具，恨不得把每次用權都看作是為自己撈好處的機會，何談為民掌權、為民謀利！為政公正清廉自然也就是一句空話。所以，做清官，辦廉事，其余不論，先得從不自潤、不自肥始。

責任編輯/劉桂華liuguihua@fendouzazhi.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