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可持續發展進程中的消費問題

文 // 劉長松 國家應對氣候變化戰略研究和國際合作中心

全球可持續發展進程中的消費問題

文 // 劉長松 國家應對氣候變化戰略研究和國際合作中心

消費作為可持續發展的重點領域，在全球可持續發展進程中占有重要地位。1987年世界環境及發展委員會發布的《布倫特蘭報告》中將可持續發展界定為“消費既滿足當代人的需求，又不損害后代人滿足其自身需求的能力”。2002年，聯合國可持續發展首腦峰會達成的《約翰內斯堡協議》首次明確提出可持續消費概念，并啟動了馬拉喀什進程在全球范圍內推動可持續消費。發達國家的實踐表明，盡管各國對消費的不可持續問題認識已非常清楚，但相關政策實施仍非常困難，消費對環境、碳排放的推動作用并未得到根本性扭轉。當前我國消費正處于升級、轉型的關鍵時期，借鑒國外在消費政策的經驗與教訓，對于提高我國消費的可持續性以及實現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1 可持續發展主要文件和行動對消費問題的關注

自1992 年里約熱內盧舉行的聯合國環境與發展問題會議以來，世界各國對消費的不可持續問題認識已經非常清楚。為了實現可持續發展，大會通過了題為《21世紀議程》的全球性方案和《關于環境與發展的里約宣言》，里約會議是一個重要的里程碑，它提出了可持續發展的新議程。2012年里約+20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大會上，《環境與發展里約宣言》、《21世紀議程》、《進一步實施21世紀議程的方案》、《約翰內斯堡可持續發展宣言》、《可持續發展世界峰會的實施計劃》（即《約翰內斯堡實施計劃》）等關于提高消費可持續的原則得到了重申，環境保護和社會及經濟發展是按照里約原則推動可持續發展的基石。在可持續發展的全球進程中，以下文件或行動對消費問題非常關鍵。

1.1 約翰內斯堡協議

2002年可持續發展問題世界首腦會議通過的《約翰內斯堡執行計劃》首次提出可持續消費概念，并將可持續消費確定為可持續發展的重要目標，與消除貧窮以及管理促進社會和經濟發展的自然資源一起構成可持續發展的基本要求。約翰內斯堡協議明確提出為實現全球可持續發展，需要社會的生產和消費方式得到根本轉變，所有國家應促進可持續的消費和生產模式。發達國家應承擔起領導角色，因為這些國家的生產和消費模式是產生環境問題的根源。自2002年以來，全球各地區可持續消費方面做出了一系列強有力的政治承諾，非洲、拉丁美洲、歐洲和阿拉伯地區舉行了關于可持續消費和生產的區域圓桌會議，制定國家可持續消費和生產方案，將可持續消費納入發展計劃。修訂《2011－2020年生物多樣性戰略計劃》和《愛知生物多樣性指標》時均納入可持續消費指標，提出到2020年，各級政府、企業界和利益攸關方都采取步驟實現可持續的生產和消費，或執行了可持續生產和消費的計劃，并將使用自然資源的影響控制在安全的生態限度范圍內。

1.2 馬拉喀什進程

自2002年可持續發展問題世界首腦會議以來，出現了多個可持續消費和生產倡議，迄今為止的各項進程，作為臨時措施有效吸引了各利益相關者，促進了各國和各區域之間的交流。但各項倡議十分零散，相互間缺乏協同作用，尚未形成可持續消費的正式機制。根據《約翰內斯堡執行計劃》在2003年發起的馬拉喀什進程，該進程是志愿性質，作為一個全球性和非正式的多方利益相關者平臺，目的是促進可持續消費和生產政策及能力建設的執行，并支持制定10年方案框架。環境署與經濟和社會事務部共同為馬拉喀什進程秘書處提供支持，各國政府、發展機構、私營部門、民間社會和其他利益攸關方積極參與。2003年，環境署理事會批準了可持續消費和生產的第一個決定。此后，可持續消費和生產成為環境署工作方案的六項核心優先事項之一，環境署與不同的利益相關者開展合作，把制訂、執行可持續消費和生產辦法、措施及政策納入主流并為其提供支助。

1.3 2015年后發展議程

消費的可持續問題在2015年后發展議程中占有重要地位。里約+20峰會出現了一系列可持續發展的科學和政策評估報告，可持續消費是重點內容。為了推動該工作，需要綜合考慮氣候-土地-能源-水-發展問題。根據《約翰內斯堡執行計劃》，也提出了新的可持續消費和生產模式十年方案框架，設立覆蓋2012－2022年期間的可持續消費和生產模式十年方案框架。整體上，2015年后發展議程對整個社會-經濟-環境的系統性解決方案給予了充分關注，非常重視不同利益群體的參與，強調政府、私營和公共機構之間結成強有力的伙伴關系，共同推動可持續消費。

2 發達國家消費的發展現狀與未來趨勢

發達國家的實踐表明，隨著家用電器和人均住房面積的提高，追求更舒適的居住環境，集中供熱和空調使用大幅增加，會導致能源需求大幅上升。消費對環境污染、能源消費和氣候變化的影響越來越大。根據預測，經合組織國家居民能源消費到2020年將繼續增加。從能源消費來看，盡管經合組織國家能源利用效率在上升，但能源消費總量2020年之前仍要繼續增加，商業和居民消費占最終能源消費的30%左右，其增速僅次于交通部門。家庭對水的需求相對較低，但隨著人口增加，消費總量也會迅速增加。從交通來看，2020年前私人汽車的保有量仍將保持高速增長，小汽車的使用強度也會提高，由于生活方式的變化，追求更多的休閑和旅游導致交通需求增長很快，未來全球航空運輸將保持高速增長。從食物消費來看，家庭會消費更多的肉類、蔬菜，進口的有機食品等，深加工產品的消費比例日益提高。食物對環境的影響主要發生在生產環節，家庭可以通過選擇相關食品、食物以及相關服務減輕對環境的影響。從廢棄物來看，家庭消費食物、商品和服務消費引發的廢棄物處置問題更為嚴峻，家庭垃圾和廢物產量不斷提升，城市廢物物產生量在2020年前保持增長趨勢。

總的來看，未來20年家庭消費導致的環境壓力將進一步加劇，消費對能源消費和碳排放的壓力將會持續增加。針對當前存在十分突出的水、大氣和廢棄物等環境問題，家庭消費在能源、交通、食物、水和廢棄物等方面具有較大的減排潛力，但這些潛力需要得到一定的政策支持才能實現。

3 借鑒國外經驗推動我國低碳消費的發展

3.1 如何認識消費對于政策設計非常關鍵

消費是家庭做出的一系列選擇和行動，包括選擇、購買、使用、維護、修理及處置廢棄物。可持續消費要求產品和服務的消費不僅滿足基本需求，提高生活質量，同時盡量減少自然資源消費，降低整個生命周期中有毒物質和廢棄物的污染和排放，以免危及后代。由此可見，消費的可持續性涉及范圍很廣：首先是個體層面的消費行為問題。其次，消費還涉及到社會層面，個體消費行為受到社會規范和社會文化的影響和制約。再次，消費與經濟聯系緊密，一方面消費是經濟發展的動力，另一方面消費能否低碳還受到經濟發展水平與生產條件的制約。最后，消費對環境和碳排放會產生重要影響。從家庭消費的驅動因素來看，消費需求受經濟、技術、人口結構和文化的影響較大。人均收入提高、人口年齡結構以及生活方式的變化促使家庭消費模式發生較大變化，消費更多的深加工食品，家用電器擁有率不斷提升，服務、休閑、娛樂需求大幅增加，收入水平提高意味著更多的消費。技術、制度和基礎設施也會對家庭消費行為產生較大的影響。由于家庭消費受多種因素影響，為改變消費行為，降低家庭消費對環境的壓力，需要采取各種措施以及跨學科的方法，提出綜合性、系統性的低碳消費政策體系。政府機構、商品和服務提供者、非政府組織、生態組織以及消費者，在政策形成過程中都可以發揮積極的作用。

3.2 充分發揮轉變消費方式對生產方式的引導作用

傳統的觀念是生產決定需求，生產者一直在影響和主導消費者的需求。如今消費者通過選購物品時所持的批判態度，交通方式的選擇和如何利用空閑時間正在形成現實的影響，進而影響到社會需求，從而迫使生產者做出改變。可持續消費從重要的學術概念已經成為世界各國的重要實踐，各國政府、國際組織以及公民社會采取了大量行動。從經合組織國家的實踐來看，總體上這些政策發揮了積極作用，但為了降低未來20年內家庭消費對環境、能源和碳排放的影響與壓力，政府要采取更加積極主動的政策，強化已有的政策，明確行動目標，加大政策協調力度，提高政策連貫性和穩定性，幫助家庭向低碳消費和低碳生活方式轉變，進而達到間接調整生產方式的目的。

3.3 建立綜合全面的政策體系

低碳消費涉及面廣，需要廣泛的社會參與才能取得成功，這就要求我們改變過去單向的、命令控制型政策，在政策制定過程中吸引公眾參加，實現消費者和政府的雙向交流，吸引各利益相關方積極參與，政府和社會組織結成伙伴關系。促進消費方式的低碳轉變，還需要轉變“硬件”（提供低碳消費品和基礎設施），這是低碳消費行為面臨的“硬件”約束，以及改變消費者購買和使用低碳產品的態度，這是低碳消費面臨的 “軟件”約束，為實現低碳消費轉型，需要同時推動消費硬件和消費軟件的轉變。

（1）優先選用上游政策引導家庭消費

經合組織國家很少對家庭消費進行直接管制，而是通常采取制定標準等上游手段來干預家庭消費。因為直接管制很難執行，政府通常采用提高產品標準的方式來影響家庭消費，通過使用規制和產品標準、產品的擁有率和使用情況來影響家庭消費行為。消費者通常對健康和安全性問題非常重視，對提高產品安全性的規制措施容易接受。

（2）完善消費品和服務的價格機制，促使環境成本和收益內部化

如果商品和服務的價格并不能完全反映消費的環境成本，就無法反映出非市場產品和服務的價值和重要性，家庭容易過度消費。政府運用經濟手段將碳排放成本納入商品和服務價格，并將消費者的偏好和干凈的環境聯系起來，有助于促進電力、汽油、食品、水的高效利用，減少廢棄物產生量。政府對節能的支持政策也會對家庭消費產生影響。

（3）加大低碳產品和服務的供給力度

著力增強企業在低碳發展中的重要作用，大力提升企業的低碳發展責任意識，推動企業積極參與低碳園區建設，開展低碳技術研發，研制低碳設備，生產低碳產品等。針對不同行業、技術、產品制定強制性碳排放標準，進一步加大碳足跡標識和低碳產品認證制度，提高企業向低碳轉型的主動性和積極性。

（4）完善技術和基礎設施

在城市規劃領域，針對交通網絡、住房、廢棄物管理等基礎設施提出低碳規劃標準，通過合理的空間規劃實現土地節約和高效利用。

（5）通過教育、學習和信息工具來提高消費者的意識和行動能力

信息工具對于實現更可持續消費十分有效，節能節水以及產品生態標簽，對引導消費者購買綠色低碳產品發揮了重要作用。社會手段可以通過增加消費者的了解和認識，使他們愿意承擔保護環境的行動。完善低碳宣傳教育政策，把低碳教育納入國家和地方教育體系，推動各級政府、各類社會團體機構加強對低碳發展的學習、宣傳和實踐低碳行動，加強對公眾的低碳發展宣傳和知識普及，全面提升其低碳消費的意識和主動性。

（6）深化公眾參與

完善信息公開與公眾參與政策，進一步推動低碳政策決策和項目決策的信息公開，加強與非政府組織的合作，促進公眾參與決策平臺的搭建和制度化，充分發揮公眾在監督、建議、評估低碳發展進程中的積極作用。

（7）強化政策工具組合，確保政策穩定性和一致性

運用全生命周期方法來確定各項政策的干預介入點，上游干預優先，并確保跨部門政策一致性，確定明確的規制領域和政策方向，支持社會組織和公眾參與低碳消費的各項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