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物

韓浩月

我有個大屏手機，用了兩年多了，無數次掉落地面，很神奇的是主屏幕沒有任何損傷，只是邊邊角角磕碰掉漆有礙觀瞻。已經有人數次提醒我手機該換了，但不舍得，主要是不舍得它的舊。雖然舊但仍然能正常使用，這是件多么好的事。

對電子產品戀舊，這樣的人，不多了吧？我有臺筆記本，掰手指算起來用了有12年，直到現在正常地上網、寫寫稿子仍然毫無問題，打算把它一直用下去，用到無法開機為止，就算那樣，也不打算把它扔掉，保存起來，當個文物。

說到舊物，想起一把梳子，還是我求學時用的，畢業，工作，租房，換工作，買房，長達20年的時間里，丟了無數東西，奇怪地是它仍在，每天在洗手間里都能看到它，不用，有幾次想扔，但終于沒舍得，能陪你20年的，是人，值得珍惜，是物，也值得珍惜。

春節返鄉，在老家縣城發現一個小咖啡館，舊的木門、木桌子、木地板、沙發，干凈、簡樸又舒適，呆上幾個小時不想離開。我沒想到，在小城市一切都朝新里看的時候，會有人開這么一家舊風格的咖啡館。

舊的魅力，不見得非得從古董文物身上發現，日常生活里的舊物，經過時間和記憶的涂抹，看上去或者感受過去，會有不一樣的味道。一切都更新換代的太快，舊物能給人一種安定感、陪伴感。

戀舊不但是一種情感模式，也是一種生活方式。我時常想，就是這么一間舊房子，就是這么一櫥子舊衣服，就是這么幾位舊朋友，下半生的生活就足矣了。每每這么想的時候，心里還有個聲音在勸阻：別這樣，否則你真的自己也舊了，成了老人。

什么時候這個聲音也消失了，那才是真正的修舊如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