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華 王明海 李小靜
自主創新是企業發展的核心和關鍵。與發達國家相比,我國企業自主創新普遍面臨著外部融資約束和創新投入不足的兩大瓶頸。戰略性新興企業作為引領未來經濟發展最重要的牽引力,客觀、科學地評價其創新能力所帶來的經營績效是目前理論界和實務界迫在眉睫的問題。由于戰略性新興產業概念提出不久,目前并無專門的統計方法和口徑,尚未有適用于戰略性新興產業企業創新績效的測度方法,導致其創新成果和經營效果無法科學進行評判。因此,研究戰略性新興產業企業創新績效測度方法及其應用具有現實和理論的雙重意義。
自主創新績效一般是指對企業自主創新活動效率和效果的評價。由于創新活動的復雜性,目前關于自主創新績效的內涵尚無統一界定,也沒有形成一個公認的評價指標體系,在其指標構建度量方面仍有較大差異,目前的研究大體有以下幾種觀點。
一是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1992年推出的技術創新統計手冊,簡稱《奧斯陸手冊》。其將創新界定為工業技術創新,它包括新產品和新工藝以及產品和工藝顯著的技術變化,并提出衡量創新績效的指標:新產品銷售收入占總銷售收入的比重,和產品生命周期各階段的企業銷售收入。1997年該手冊修訂版采用“創新產品總數占企業產品數量的比例”來表示企業的創新績效和創新力度,從而對創新績效的衡量更為客觀和貼切。此后,大多數學者多采用此指標或者在此基礎上的延伸指標來測量技術創新績效。
二是認為創新績效可分為狹義的創新績效及廣義的創新績效。狹義的創新績效指企業真正將發明引入市場的程度,例如新產品、新程序系統或新裝置導入的比例,一般用新產品數作為創新績效的指標;廣義的創新績效包含了所有創新活動的投入及成果,并最終將發明導入市場,一般采用研發投入、專利數、專利引用數和新產品數進行衡量。部分學者對這兩類指標進行了延伸,如李光泗和沈坤榮分別采用企業平均新產品開發項目數、發明專利數作為創新績效的替代指標;付敬和朱桂龍使用企業當年的發明專利申請量作為突破性創新績效的測量指標,使用其他類型的專利申請量作為漸進性創新績效的測量指標;解學梅等以生產函數為基礎,選取新產品產值、新產品銷售收入和擁有發明專利數表示新產品技術創新績效。
三是認為創新績效不應只包括創新產出成果,還應涵蓋創新執行全過程。陳勁和陳玉芬從R&D績效、生產制造績效、營銷績效、創新產出績效和創新過程績效幾個方面,設計了企業技術創新績效評價指標體系,所構建的創新過程績效反映了企業技術創新活動的管理水平,包括研發投入占銷售收入比重、研發人員人數比重、技術人員人均培訓費等11個指標。李大軍和楊屹指出了企業產品創新績效評價,重視產出績效而忽略過程績效的缺點,并用密切值法對其進行了評價和改進。高歌在產權視角下基于DEA模型把創新過程分為知識創造過程和知識商品化過程兩個階段,對企業創新績效進行了測算。其中,知識創造過程的投入為R&D經費內部支出、R&D人員全時當量,產出為專利申請數;知識商品化過程的投入為新產品開發經費支出、年末從業人員數,產出為新產品產值。
四是認為創新績效是企業在創新過程中產出技術的績效,主要體現在新開發的產品以及創新成果給企業或產業帶來的效益上,包括財務、經濟、社會效益。Brenner和Rushton以利潤收入比或R&D支出與銷售收入比,來表示企業創新績效。Kerssens-van和Bilderbeek從財務績效、創新效果和產出績效三個維度,對創新績效進行了測度。胡恩華和單紅梅選擇創新產品對促進社會就業的作用、技術創新對社會的貢獻率、積累率等6個指標表示社會效益;用創新產品銷售收入、創新產品創匯率、創新產品單位成本等10個指標表示經濟效益,并對創新績效進行了評價;Laursen和Salter從創新新穎性角度分別用3個代理變量,測量探索式創新和開發式創新的財務績效。盛亞和孔莎莎選擇經濟效益指標、新產品銷售率以及知識累積指標專利授權量,作為我國技術創新績效的測量指標。
由以上文獻可以看出,創新績效的替代指標由單指標或少數幾個指標,發展到多投入、單產出指標體系,并進一步擴展到多投入多產出等多元指標體系,由只注重創新產出績效擴展到創新的過程、經濟和社會效益等方面。研究方法主要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模糊綜合評價法等。隨著現代綜合評價方法的發展,利用參數和非參數法對創新績效進行研究的成果日漸增多。從各種方法比較來看,模糊綜合評價法主觀性較強,而主成分分析要求各指標相關程度較高。DEA是一種最常用的非參數前沿效率分析方法,特別適用于對多投入、多產出的復雜系統的效率進行評價。因而,本文采用基于數據包絡思想的DEABCC模型對企業自主創新績效進行測算。
廣義的自主創新是以國家、政府、企業、組織和個人為多元主體,依托創新能力,使新的事物在市場上成功實現,創造出新的社會經濟價值的過程,包括科學、技術、制度、文化、管理、組織、市場等領域的創新;狹義的自主創新是以企業為主體,以技術創新為核心內容,市場為主,政府為輔的形式,將具有技術先進性或可獲得全部或部分自主知識產權的技術成果成功實現于市場,創造出新的社會價值的過程。廣義的自主創新在實施自主創新戰略的初期具有現實意義,而狹義自主創新更能體現自主創新戰略的真諫。由此可見,本文主要研究的是基于微觀企業層面的狹義自主創新。
以往關于企業自主創新績效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研發績效上,忽視了生產性投入要素的作用,且沒有揭示創新過程各因素的作用機理。然而,如果忽略創新過程中各要素的作用,視創新過程如一個“黑箱”,只關注初始投入對創新結果的影響,那么這實際上是割裂了創新過程[21]。本文認為,自主創新績效是一個多維度的綜合概念,是評價創新系統在投入一定的資源要素之后,是否得到生產新知識和新技術的能力與生產效率方面的提高,并且能將新知識和新技術轉化為經濟價值的能力。因此,鑒于國家創新體系兩階段劃分法和高歌對企業創新過程兩階段的劃分法,本文將企業創新績效分為知識創造和知識商品化兩個階段。其中,知識創造過程投入指標主要是研發性投入,包括研發經費投入和研發人員投入,技術績效為該過程的產出;知識商品化過程投入指標主要是生產性投入,包括營銷績效和財務績效。企業自主創新績效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

表1 企業自主創新績效測度指標
本文選取A股2009—2012年戰略性新興產業的上市公司數據為樣本。原因有二:一是戰略性新興產業還沒有專門的統計數據,很難收集未上市戰略性新興產業公司的相關數據;二是戰略性新興產業概念是2009開始提出的,因而政府補貼支持產業發展的信號傳遞效應從2009年開始才得以體現。
專利數據來自國家專利局、國家知識產權局在線數據庫。研發費用、研發人員數據和2012年所有數據,通過巨潮資訊網站各企業年度報告手工整理得到,其余變量數據通過CSMAR數據庫和國泰安數據庫得到。剔除相關數據不全的樣本公司,最終得到一個包含266家企業的平衡面板數據(1064個觀察值)為有效樣本,共包括43家新一代信息技術企業,81家節能環保企業,32家高端裝備制造企業,26家生物醫藥企業,32家新能源企業,42家新材料企業,10家新能源汽車企業。
數據包絡分析(DEA)是一種最常用的非參數前沿效率分析方法。基于Farrell提出的包絡思想,美國運籌學家Charnes、Cooper與Rhode研究并提出了最早的DEA模型(CCR)。BCC模型可以把創新效率(Crste)分解為純技術效率(Vrste)和規模效率(Scale),可用于分析可變規模報酬的生產技術,且

本文運用BCC模型,通過Windeap5.0軟件,得出產出導向型的各戰略性新興產業上市公司自主創新效率值。表2是對各年效率值的描述性統計。

表2 企業自主創新效率描述性統計
由表2可以看出,2009—2012年,綜合創新效率、純技術效率和規模效率的平均值基本呈遞增趨勢,2010年的各項效率處于4年中最高水平,歷年的規模效率要高于綜合創新效率和純技術效率。其原因可能是戰略性新興產業的概念和相關發展規劃剛剛提出,政府給予的補助和稅收優惠政策實施初見成效,因此創新效率較高。從整體情況來看,規模效率雖然較高,但各創新績效均值仍然較低,遠遠低于1的有效值,尤其是生物產業的企業沒有一家的綜合創新效率達到有效值。具體來看,從2012年新一代信息技術產業(表3)來看,自主創新效率達到1的企業占少數,大多數企業規模報酬遞減,而創業板和中小板中大多上市公司規模報酬遞增,其他產業也大致如此。

圖1 2009年戰略性新興產業上市公司平均創新效率

表3 新一代信息技術產業上市公司自主創新績效
通過對歷年各企業創新效率的匯總,得到2009—2012年七大類戰略性新興產業上市公司平均創新效率,如圖1-4所示。
從圖1可以看出,2009年戰略性新興產業上市公司的綜合創新效率較低。其中,新能源汽車最低,生物產業最高,其他各產業相差不大。從三種效率對比來看,規模效率最高。從純技術效率來看,生物產業上市公司最高,新能源汽車次之,這兩類產業以尖端技術為代表,創新產品和新技術較多,因此相對其他產業上市公司而言,其純技術效率較高;高端裝備制造業上市公司的純技術效率較低,這是由于大多數高端裝備制造業上市公司的創新投入雖然在不斷增加,然而其創新產出并沒有明顯增長,且有些企業出現產能過剩狀況,其技術水平和產品生產反而停留在產業鏈的低端。從規模效率來看,雖然國家大力支持新能源汽車的發展,加大了補貼力度,給予其產業扶持基金等各項支持政策,但其規模效率最低,這與新能源汽車上市公司較少、起步較晚有關;新材料、節能環保的規模效率高于其他產業上市公司,這與政府扶助和行業重點發展方向是分不開的。

圖2 2010年戰略性新興產業上市公司平均創新效率
從圖2可以看出,2010年戰略性新興產業上市公司的規模效率遠遠大于綜合創新效率和純技術效率,綜合技術效率最低。各產業上市公司規模效率平均值差別不大,處于相近水平。比較各產業上市公司綜合創新效率和純技術效率平均值可以看出,新能源汽車上市公司的兩種效率值均較高,高端裝備制造業兩種效率值均較低。其中,新能源汽車、新能源、生物產業上市公司創新效率值相近,屬于同類發展水平,新一代信息技術、節能環保和新材料產業上市公司的創新效率處于相近水平,高端裝備制造業上市公司處于最低水平。

圖3 2011年戰略性新興產業上市公司平均創新效率
從圖3可以看出,2011年戰略性新興產業的規模效率與純技術效率大于綜合創新效率。綜合創新效率整體較低,對比各產業來看,高端裝備制造業最低,其他各產業水平接近。從純技術效率來看,各產業由高到低依次為:新能源汽車、生物產業、新能源、新一代信息技術、新材料、節能環保和高端裝備制造業。從規模效率來看,節能環保、新材料和新能源產業較高,新一代信息技術、生物產業、新能源汽車次之,高端裝備制造業最低。

圖4 2012年戰略性新興產業上市公司平均創新效率
從圖4可以看出,2012年新能源產業上市公司的綜合創新效率最高,其余依次為新能源汽車、新一代信息技術、生物產業、節能環保、新材料、高端裝備制造業;從純技術效率來看,由高到低依次為:新能源汽車、新能源、新一代信息技術、生物產業、節能環保、新材料和高端裝備制造業上市公司;從規模效率來看,由高到低依次為:節能環保、新材料、新能源、新一代信息技術、生物產業、新能源汽車、高端裝備制造業上市公司。由此可見,高端裝備制造業相對于其他產業,其創新效率處于弱勢地位;新能源、新能源汽車、新一代信息技術上市公司的綜合創新效率和純技術效率較高;新能源汽車上市公司規模效率較低,節能環保業上市公司規模效率最高。
通過圖1-4的對比分析可見,戰略性新興產業上市公司整體的創新效率較低,綜合創新效率低于規模效率和純技術效率,歷年規模效率都高于其他兩種平均效率值。新能源汽車上市公司2010年后創新效率迅速提高,遠遠高于其他產業。這是由于自2010年后,我國對新能源汽車的扶持力度增強,進入政府全面扶持階段。同樣,政府扶持也使得新材料、新能源和生物產業綜合創新效率相對其他產業,歷年都處于較高水平。高端裝備制造業無論綜合創新效率,還是純技術效率和規模效率,都處于最低水平。這是由于我國的高端裝備制造企業大而不強,中央裝備制造企業不能生產大型民用飛機、深水海洋石油裝備,90%的高檔數控機床、95%的高檔數控系統依賴進口,工廠自動控制系統、科學儀器和精密測量儀器對外依存度達70%。因此,為了提高各企業創新績效,技術創新體系亟待改造,建立完善的技術創新體系是我國戰略性新興產業各企業持續發展的關鍵所在。
本文研究發現:戰略性新興產業上市公司整體的創新效率較低,綜合創新效率低于規模效率和純技術效率,歷年規模效率都高于其他兩種平均效率值。新能源汽車上市公司2010年后創新效率迅速提高,遠遠高于其他產業,而高端裝備制造業上市公司各效率值都處于最低水平。
因此,為了提高戰略性新興企業創新績效,我國應該改造技術創新體系,建立完善的技術創新體系;政府應該加強對戰略性新興企業的政策扶持力度,將企業作為自主創新主體,增強其創新動力和活力,發揮企業在創新鏈上的關鍵作用及其技術溢出效應;堅持自主創新與開放創新相結合,堅持原始創新、集成創新、二次創新相結合;發揮政府調控功能,引導創新要素和社會資金向企業集聚,通過規劃引導、政策集成、資金支持等方式,推動企業自主創新;針對海洋、環保、生物工程、新材料和新能源等新興產業,要強化大企業自主創新能力建設,發揮政府調控功能,以創新型企業為主體,帶動創新體系的技術發展,增強其創新輻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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