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耀在無人區的精神“地標”

王子冰

從地圖上觀察新疆哈巴河縣西北部，除了沙剛沙拉山和阿格魯尼河兩處地名外，是一片空白。由于地勢復雜、山路難尋，這里方圓百里人跡罕至。這片無人區是某邊防團的防區，當初靠直升機空投水泥建造的1號界碑隱若在荒嶺亂石中。

1號界碑據最近邊防連141公里，山路崎嶇，車輛無法通行，騎馬往返要五天。為了辨識道路、記錄邊情和標記宿營地，官兵自助命名了一個個地點：白駱駝崖、考吾特激流、絆馬林、登天道、狼跑調……團政委聶志剛說：“這些稀奇古怪的地名背后，都有一串串動人的守防故事，是官兵忠誠守防和無私奉獻的見證。”

白駱駝崖：絕命山道步步驚魂

白駱駝崖的名字，是因有一匹白駱駝摔死在山崖而來。山崖是一條狹窄的山道，像腰帶一樣纏在半山腰，最窄的地方僅容一匹馬通行，路的右邊是深谷險壑，雖然谷底松濤美景盡收眼底，但走在崖上卻讓人心驚膽戰。

2010年6月，為了修茸無人區的邊防設施，團里租用哈薩克族牧民穆肯家的白駱駝運輸鐵絲網。爬至半山腰時，狹窄的山道讓白駱駝感到恐慌，不僅不往前走，還不斷地往回退。見此情景，官兵七手八腳把駱駝背上的鐵絲網卸下來，一步一步背過險要路段，再想辦法把駱駝牽過去。也許是受官兵的鼓舞，白駱駝不再后退，在穆肯的呵斥聲中緩緩前行。

這時，不幸的一幕發生了—白駱駝后足踩空，嘶叫著向山下滾落。“松開韁繩。”緊急關頭，官兵們沖穆肯大喊，并一把將他拉住，避免了險情的發生。

白駱駝落入谷底深林不見蹤影。穆肯趴在崖口大哭，官兵們心里很不是滋味。戰士黑扎提回憶，雖然過了險路，但仍覺得腿肚子打顫，后背冒冷汗，大家知道，返回時還要經過這里。

奪去白駱駝生命的險絕山道沒有嚇住巡邏官兵，反而激勵起官兵戰勝天塹的勇氣。新聞干事閆靜秋聞聽白駱駝崖的故事后堅持參加巡邏，走到白駱駝崖時恰遇暴雨，待雨停了，想給官兵拍張照片，轉身取相機時腳下石頭一滑跌倒在地，幸虧山道上的碎石阻擋，才沒摔出懸崖，相機卻被甩到崖底。

白駱駝崖險要，官兵巡邏不止一次遭遇險情。幾度驚魂之下官兵想出主意，沿著山壁拉了一根手腕粗的繩子，每次扶著繩子過崖，安全多了。

考吾特：奪命激流暗藏兇險

考吾特，哈薩克語的意思為危險。考吾特激流是阿格魯昆河的一小段河域，周邊沒有任何輔助過河的設施，官兵巡邏到這里就沒路了。奔騰在群山之間的阿格魯昆河，湍急洶涌，如果沒有經驗冒然涉河的話，有被激流沖走的危險。

團政治處副主任、哈薩克族干部海拉提六次參加1號界碑巡邏，十四次趟河而過。正是經歷了激流的危險，他才為這段河取名“考吾特”。他說，考吾特激流一度被認為是奪命的河，曾有牧民尋找丟失的十余只羊，結果只在下游找到尸骸；還曾有抵邊挖蟲草的人試著過河，被激流卷的不見蹤影。

9月，海拉提一行六人騎馬穿越考吾特激流，前往1號界碑巡邏。來到考吾特激流時，距河還有兩米遠，濺起的水花已將官兵的衣褲打濕。海拉提沿著岸邊仔細尋找渡河標記，他知道河中間有條不足一米寬的老路，沿著老路才能安全地到達對岸。

找到標記，海拉提挨個對官兵提醒：把馬頭勒緊，不要停，跟在后面一直跑到對岸。直到大家都明白了，他一勒馬韁繩，率先沖進激流。奔到對岸后，海拉提掉轉馬頭，看到河中央參謀王勇俊正使勁夾著馬腹，而馬卻停在原地動也不動。“被石頭卡住了。”海拉提見狀連忙返身再次沖入激流，拿鞭子用力地朝馬背上抽了幾下，軍馬吃痛，掙扎著抬起蹄子，往對岸跑去。

海拉提說，考吾特是歷練勇士的關隘，趟過考吾特激流，才算走過戍守的邊防線，才不枉守衛邊防的軍旅歲月。

絆馬林：索命暗沼危機四伏

無人區里千里古木連成密林，林中老樹盤根錯節，倒下的枯木更是橫七豎八，簡直是一個天然的“絆馬索”大陣，想騎著馬穿行密林門都沒有。

聶政委是老邊防，見慣了復雜地形，但第一次途經這里時仍然栽了跟頭。他初次帶隊到1號界碑巡邏，騎馬剛入林就連人帶馬摔翻在地，手肘還被鋒利的樹枝劃得鮮血直流。被摔以后，聶政委為林子取名“絆馬林”，還把進林前的一棵千年老松樹命名為“下馬松”。

千百道天然“絆馬索”步履維艱。縱然是牽馬走，也要時刻提高警惕。因為在這密林中，有一種毒蟲，芝麻大點，鉆入皮膚越鉆越深，疼癢難耐。

軍馬飼養員王鑫馬術高超，首次到達絆馬林時，要挑戰騎馬過林。他小心翼翼縱馬入林，不斷越過枯木等障礙，并邊走邊探察暗沼。突然，馬蹄踩在一截腐朽的枯木上，枯木下面是暗沼，軍馬瞬間跪下，王鑫從馬上摔了下來，頭重重地撞在一棵樹上，起了個大包。從那以后，巡邏走到“下馬松”時，王鑫再也不敢逞能。

絕命山道，奪命激流、索命暗沼，除了這些天塹，還有許多被官兵命名的地方，如快到1號界碑時的險峻達坡，被官兵命名“登天道”。騎馬翻越不敢回頭看，因為一看就感覺馬頭是朝天的，官兵為此還編了幾句順口溜：登天道上登天人，斗膽叫開南天門。還有官兵途中扎營的山谷，經常聽到不知名的野獸吼叫，官兵便戲稱為“狼跑調”。巡邏返回時回望1號界碑，會看到一座形態像一位老嫗在招手的山峰，那是“婆婆山”……

有情不知所始，時因軍裝而盡責，有情不知所終，蓋因戍守而成癡。官兵在無人區里留下的每一個地名，都是一座精神“地標”，寄托著官兵對邊關的深厚感情，留下了戍邊官兵忠誠衛國的清晰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