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是如何學習的？

動物的學習能力和我們人類相比有什么相同之處？長期以來，這個問題令科學家們困惑不解。

猩猩的模仿學習

動物也有思想嗎？它們也會學習嗎？它們的學習能力和我們人類相比有什么相同之處？研究人員希望能夠通過對人類近親、同屬靈長類的一些動物的心理活動的研究和觀察，來更好地理解我們自己，理解人類獨特智慧的進化秘密。

當孩子開始學習用勺子吃飯時，父母通常會給孩子全程演示：如何用手拿住勺子，如何舀起食物，然后如何將勺子里的食物送入口中。雖然我們人類一直都是這樣將這樣的基本生存技能一代一代傳下去，但很少有人會有意識地去思考其中涉及的多種身體動作和心理活動的過程。首先，這涉及空間判斷能力，判斷勺子、食物和嘴的相對位置，其次是模仿，小孩子需要學習模仿媽媽的動作，還有就是涉及大腦的記憶能力，孩子會記住這個動作，下一次，或者第二天不需要媽媽再教，就能重復這些動作。

所有這些元素構成了“社會學習”能力，這是我們互相學習的一種方式。無論是學會使用勺子，還是學會說一種語言，人們都傾向于將這種社會學習能力認作是理所當然的。但美國華盛頓大學進化心理學家喬治·蘇比爾認為，社會學習能力正是造就人類獨特思維方式的一個關鍵要素。

蘇比爾想要知道，關于人類智慧的奧秘，哪些是與其他靈長類動物所共享的。蘇比爾側重于研究兒童如何處理社會信息，包括如何從他人那里獲得知識，并通過與其他靈長類動物的比較，確定人類智慧的獨特性。

當一頭幼猩猩想要從一個白蟻丘中弄出一些白蟻來，它會如何去做？它是否會從年長猩猩的動作中獲得啟發，用棍子戳入洞中，將蟲子弄出來呢？它是否也擁有這種社會學習能力呢？蘇比爾想知道這樣的學習過程是如何發生的？它們的社會學習過程是否也由記憶能力和空間理解能力所構成的呢？

為此，蘇比爾進行了一系列的實驗，給猩猩們布置了多種形式的“模仿任務”，讓猩猩坐在一個專門設計的電腦觸摸屏前，讓它在屏幕上通過觸摸點擊圖像，而他則通過旁邊的計算機與猩猩進行互動。蘇比爾的研究對象是動物園里一只叫邦尼的婆羅洲紅毛猩猩。

大部分猩猩都很愿意參加這類實驗測試，因為一方面它們知道，參加者可以獲得獎勵，另一方面，它們似乎也非常喜歡電腦上的互動游戲。

蘇比爾為猩猩設計了三種不同的模仿挑戰任務，以觀察猩猩如何記住或選擇電腦觸摸屏上的圖片。在一個任務中，邦妮看到屏幕上出現幾幅圖片，然后蘇比爾按一定順序點擊圖片，例如，先是蘋果，然后是男孩，最后是貓，邦妮在自己的屏幕上會看到按這個順序出現的圖片，然后蘇比爾將所有圖片打亂，再以不同的排列順序出現在屏幕上。邦妮的任務是要重復蘇比爾之前的示范，按蘋果、男孩和貓的順序在觸摸屏幕上依次顯示出來。“我們發現，人類2歲半的孩子大多能做到這一點。”蘇比爾說道，“這是一種簡單的模仿他人的學習能力，是一個認知模仿的例子，是一種基本的學習技能。畢竟，如果我們不能記得事情發生的先后順序，我們又如何能夠從他人那里學習知識呢？”

第二個實驗在這個測試的基礎上增加了更多的東西。這一次的圖片顯示形成了某種特別的模式，例如：蘋果、男孩、男孩、貓。猩猩必須記住圖片出現的順序，以及一種新的重復模式。為了獲得獎勵，邦妮必須以同樣的方式順次按擊蘋果、男孩、男孩、貓。這是測試猩猩對微妙運動技能變化的理解能力，它們會注意到兩次重復按擊這一細節嗎？為了獲得水果等獎勵，它們能夠學會模仿這樣的雙擊動作嗎？

第三種測試需要空間記憶，這對于猩猩來說也許是最困難的，它們不僅需要記住圖片本身，還要記住它們在觸摸屏幕上出現的位置。蘇比爾會按某個順序指向屏幕上的圖片：先是在屏幕的左上角，然后在屏幕底部的中間，最后在底部的右邊，在圖片被打亂之后，讓猩猩按這個空間順序在屏幕上點擊，無論在那個位置上出現的是什么圖片。

通過從易到難的這三個模仿挑戰任務，蘇比爾發現，猩猩可以完成較為簡單的模仿任務，而對微妙運動技能和空間位置的模仿，對于它們來說就有些勉為其難了，因為這需要更為抽象的思考能力。測試涉及對于空間位置的理解，而不是具體的圖片。“人類與猿類動物不同，我們可以創建獨特的方法來解決這類問題，例如通過編碼、模仿和復制等，”而猩猩解決復雜問題的能力顯然還是不能與人類相比的，“有的靈長類動物似乎是通過觀察或模仿來學習某種技能的，但還有一些可能是通過反復嘗試，在錯誤中學習。”

為什么人類能夠在進化中，通過強大的大腦能力來解決一些問題呢？蘇比爾的解釋是，因為與其他一些動物相比，我們的身體結構非常孱弱，我們沒有尖利的牙齒，我們沒有強大的肌肉力量，我們沒有保護自己的毛皮，與動物某些能力中的佼佼者相比，我們在奔跑、跳躍和游水等方面的能力，天生就不如某些動物，但我們復雜的大腦足以彌補我們的身體在野外生存能力上的缺憾，我們有強大的思考能力，有強大的空間記憶能力，可幫助我們擁有基本的生存能力，如確定成熟果樹位置的空間記憶能力，挑選成熟水果的分辨能力，以及記住下次如何再找到那棵樹的記憶能力等。

猩猩猜葡萄實驗

美國國家動物園的另一項靈長類動物研究可能幫助科學家更好地了解人類自己，那是動物心理學家奇卡可·金進行的一項研究，她用來對猩猩進行測試的是一些彩色杯子。

金進行的是“元認知研究”，這是對自己大腦里有什么的感知研究。她舉了這樣一個例子，如果你是一名學生，第二天要參加一次重要的考試，你會進行一次全面的復習，然后很有自信地進入考場。這是因為你意識到，你已經記住了你所學的一些知識。但是如果你在考試前沒有做任何準備，你會意識到自己準備不足，在這種情況下，你心里很明白，你對一些知識還沒有很好的掌握。

我們每天都會經歷很多的體驗，我們必須用我們的思考能力在這種認知的中間地帶為自己導航。金想要提出的問題是：猩猩是否也擁有這種監控自己記憶的能力呢？它們能意識到自己記得某些東西嗎？它們又能在多大程度上意識到自己的心理過程呢？

為回答這些問題，金進行了一系列的測試，她用的道具是杯子和葡萄，猩猩坐在一塊有機玻璃板的一邊，金在另一邊開始進行實驗。金面前有3個杯子，她會將葡萄藏在某個杯子下面，然后讓猩猩來猜，猩猩通過機玻璃面板底部的3個孔指認葡萄藏在了哪個杯子下面，然后金拿起杯子，3個杯子底下，一個沒有葡萄，另一個有1串，第三個有2串，猜中的猩猩，葡萄就是它們的獎勵。

在下一個測試中，金拎起2串葡萄，在猩猩面前展示一下，將它們放到2個藍色杯子的其中一個下面，然后拎起一串葡萄展示一下，放在黃色杯子底下。看到她的這番動作，猩猩會傾向于選擇藍色杯子，這樣它們就可以獲得2串葡萄的獎勵。

“我一直用紅葡萄做獎品，這是它們最喜愛的食物，這會促使它們選擇2串葡萄，而不是1串葡萄。”金解釋道。她說，紅毛猩猩在之前的研究中已有了一些這方面的經驗，而她必須花時間讓大猩猩學會選擇藏有兩串葡萄的杯子。

接下來的測試會增加一點難度，她用1個盒子堵住猩猩的觀察孔，不讓猩猩看到她藏起2串葡萄的過程，然后拿開擋住猩猩視線的盒子，露出2個藍色的杯子，并在猩猩眼皮底下將1串葡萄放在1個黃色的杯子下面。現在的情況是，其中1個藍色杯子下藏有2串葡萄，另一個藍色杯子下1串也沒有，而黃色杯子下藏著1串葡萄，一系列實驗中這種情況從未改變過。那么猩猩會作何選擇？如果選擇藍色杯子，杯子下面可能有2串葡萄，也可能1串也沒有，那么猩猩是冒著一無所得的風險選擇其中一個藍色的杯子？還是做一個“安全的選擇”，選擇黃色的杯子，至少可以保證得到1串葡萄呢？

“我發現，在它們看不到我究竟將2串葡萄藏在了哪個杯子底下時，它們更多會做出‘安全的選擇’。”金說道。這一測試結果表明，猩猩會使用“元認知”來對他們知道自己所記得的一切進行判斷。它們的決定似乎是基于一種自我意識，它們能夠意識到自己對2個藍色杯子底下情況的不確定性。然而，也有一些猩猩會傾向于賭上一把，而其他猩猩則傾向于求穩，做出自己更有把握的選擇。經過一段時間，金對每頭猩猩的個性也有了更多的了解，她認為，它們的選擇體現了各自的性格，這些猩猩就像人類一樣，也有自己的個性習慣。

金指出，這是一個新的、非常令人興奮的研究領域。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為元認知技能與自我意識有關。像大猩猩和紅毛猩猩這類動物都很聰明，而且他們擁有的較為復雜的認知能力表明，它們似乎擁有了一定程度的意識和自我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