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
新文化運動開始之前,魯迅先生1907年在《文化偏至論》一文中主張“立人”,他說“我們要把人立起來”,就是思想解放、尊重個性、健全人格。他認為如果這個國家沒有經過啟蒙,沒有建立健全的個人人格,只有奴隸或臣民,沒有公民,那么這個國家不能叫“人國”,而叫“沙聚之邦”。此后,“改造國民性”一詞在新文化運動中流傳開來。
對魯迅畢其一生奮力改造的“國民性”,當下很多人習慣于認為那是過去的、舊時代的問題;對有目共睹的社會現狀,近年來也已經司空見慣、見怪不怪。其實,那些在飛機上大打出手的中國游客,那些圍攻醫生揚言逼其喝尿的醫鬧者,不仍然是魯迅眼中愚昧的國民嗎?只不過時代變化了,國民劣根性也變換了表現形式。魯迅如果活在今天,恐怕不再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而是“哀其不幸,怒其亂爭”。
最近60年,國人精神面貌確已發生巨變,跟魯迅的時代不可同日而語;但也毋庸諱言,國人價值觀扭曲、道德水準下降、物欲私心膨脹等等,又已發展成為新隱患。故而,人性的改造與重塑,即“改造國民性”,始終是事關國家民族興亡的大問題。
有意思的是,“改造國民性”五字真經百年來依舊是說不清道不明。就是因為這短短五個字內涵與外延無比深邃與豐富,涉及文學、哲學、史學、社會學、政治學等眾多不同但又相互關聯的人文社會科學領域。顯然,這是一項龐大的系統工程。
魯迅先生提出“改造國民性”,卻沒有留下系統論述中國國民性的鴻篇大著,這終歸是中國文化史上的一大缺憾。這個“缺憾”,在21世紀應當由我們在追尋“中國夢”的過程中來完成。就“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這個戰略目標而言,沒有相應的文化道德建設,最終不可能建成現代化的和諧社會,而“改造國民性”正是文化道德建設的題中之義?!?/p>
(作者是同濟大學人文學者)
環球時報2015-0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