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華濤 馮正直 王立菲 楊國愉 吳高杰 馬振坤 陳 琳 劉派予
①中國.第三軍醫大學心理學院軍人發展與教育心理學教研室(重慶) 400038 ②第三軍醫大學心理學院行為醫學教研室 ③第三軍醫大學學員旅十三營 △通訊作者 E-mail:wanglf1120@126.com
情緒調節是指個體管理和改變自己或者他人情緒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通過一定的方式或機制,情緒在生理反應、主觀體驗和表情行為等方面發生一定的變化[1]。情緒調節能有效地改變個體情緒發生、發展,主觀體驗,生理反應,對個體人際交往、工作、學習及身心健康等多方面都有重要的影響作用[2-3]。20世紀80年代至今,情緒調節研究已廣泛涉及兒童青少年和成人等研究對象,遍及臨床、健康、教育等領域,取得了豐富的成果[4]。大量研究指出,積極與消極情緒均可借助于主動情緒調節,提高個體的心理健康水平[5]。如果個體的情緒調節機能失調,極易誘發諸如抑郁等不良情緒,從而產生各類心理問題[1]。
抑郁是人類心理失調的最主要和最經常出現的問題之一,目前已成為亟待解決的公共精神衛生問題[6]。聯合國衛生組織預測,到2020年抑郁將成為全世界導致死亡和殘疾的第二大致病因素。美國從上世紀80年代初就開始關注軍人心理健康狀況,發現抑郁是軍人最普遍的心理問題,占所有心理問題的31%,并逐年升高[7]。有學者對近10年來我國軍人心理健康特點進行了回顧性研究,發現我國軍人的心理健康水平偏低,抑郁是主要的心理問題之一,而且軍人中抑郁的比例有上升趨勢[8]。由于軍事環境具有高復雜、高危險、高惡劣等特點,軍事訓練強度高,軍事管理嚴格且封閉,使得軍人抑郁發生相對普通人群更高,抑郁是我國軍人主要的心理問題之一,而且抑郁的比例有上升趨勢[9-12],這不僅會影響到軍人個體的心理健康狀態,還會影響到軍隊的整體戰斗力。此外,部隊性別構成中主要為男性。有研究指出,由于受我國傳統文化的影響,男性不善于談論情感,不利于抑郁情緒的有效調節與疏導,使其抑郁水平高于女性[13]。然而,目前對軍人情緒調節方式與抑郁的相關研究關注較少。因此,本研究采用軍人情緒調節方式量表(AERTQ)和抑郁自評量表(SDS),對418名陸軍官兵進行測試,旨在進一步探討軍人情緒調節方式與抑郁的關系,以期為軍人情緒調節訓練有針對性開展,提高軍人的心理健康水平提供較為科學的研究依據。
1.1 對象
采用方便抽樣法抽取部隊陸軍官兵共418名進行問卷測試,有效測試對象418名(100%)。其中,男383人,女35人,平均年齡(20.52±3.10)歲;職別:士兵346人,士官54人,軍官18人;受教育程度:小學3人,初中31人,高中(中專)269人,大專及以上115人;軍齡:1年以下165人,1年145人,2年40人,3年及以上68人,無精神心理疾病患者。
1.2 方法
每個測試點都由經過培訓后的心理專業人員進行具體操作,測試前統一指導語,向被試者說明測試的目的、意義及要求,采用紙筆測驗答題。測驗答題卷收集后,聘請專人進行數據錄入與整理核實。
1.2.1 軍人情緒調節方式量表[14]王立菲等編著,為“1=無”、“2=很少”、“3=有時”、“4=經常”、“5=總是”的Likert5點式量表,量表包含22個題目,其中引導題1題,測謊題1題。該量表包含認知重視、情感求助、行為抑制、自我安慰4個維度,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875,分半信度為0.854;各因素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680~0.769,分半信度為0.659~0.723。
1.2.2 抑郁自評量表(SDS)[15]由Zung于1965年編制而成,含有20個項目,每個條目為1~4的4級評分。各條目得分相加得總粗分,將總粗分乘以1.25以后取整數部分即得標準分,標準分總分<50為無抑郁,50~59為輕度抑郁,60~69為中度抑郁,≥70為重度抑郁。
1.2.3 一般情況量表 包括被試的性別、年齡、職別、文化程度、軍齡和家庭結構等。
1.3 統計處理
采用SPSS 20.0統計軟件對所得數據進行統計處理與分析。
2.1 不同抑郁程度軍人情緒調節方式的比較
見表1。不同抑郁程度軍人情緒調節方式的使用頻率存在極其顯著的差異。進一步事后檢驗分析發現,輕度、中度抑郁軍人認知重視的使用頻率明顯高于無抑郁組;無抑郁軍人行為抑制的使用頻率明顯高于中度抑郁組;無抑郁軍人情感求助、自我安慰的使用頻率最高,且顯著高于輕度、中度和重度抑郁組。

表1 不同抑郁程度軍人情緒調節方式的比較
注:1=“無抑郁”,2=“輕度抑郁”,3=“中度抑郁”,4=“重度抑郁”;*P<0.05,**P<0.01,下同
2.2 軍人情緒調節方式與抑郁的相關分析
見表2。軍人情緒調節方式與抑郁存在顯著性相關。其中抑郁與認知重視呈顯著正相關,與情感求助、行為抑制、自我安慰呈顯著負相關。
2.3 軍人情緒調節方式對抑郁總分的多元回歸分析
見表3。軍人情緒調節方式對抑郁的預測力較強,能夠預測軍人抑郁35.5%的變異量,且認知重視對抑郁有正向預測作用,自我安慰、情感求助、行為抑制對抑郁有負向預測作用。

表2 軍人情緒調節方式與抑郁的相關(r)

表3 軍人情緒調節方式對抑郁總分的多元回歸分析
本研究通過方差分析、相關分析和多元回歸分析發現,抑郁與軍人情緒調節方式(認知重視、情緒求助、行為抑制、自我安慰)存在顯著相關。這與已有研究結果較為一致,即情緒調節影響抑郁,情緒調節越好,抑郁水平越低[13]。本研究結果提示,開展有效的情緒調控訓練提高軍人情緒調節能力對于緩解和消除抑郁情緒,提高部隊官兵心理健康水平具有積極的促進作用。
認知重視是指在調節情緒的過程中,在認知上反復思考,通過轉換思考問卷的角度獲得對引發情緒的事件新的認識與理解,企圖獲得對情緒事件的確認,從而影響情緒體驗。這種方式屬于增強性調節方式,往往會增強負性情緒體驗的程度[16]。通過對認知重視與軍人抑郁的分析發現,輕度、中度抑郁軍人認知重視的使用頻率明顯高于無抑郁組,同時認知重視不僅與軍人抑郁顯著正相關,而且還對軍人抑郁有促進作用。按照Gross的情緒調節過程模型,情緒調節方式有兩種:增強型方式和減弱型方式。認知重視屬于增強型情緒調節方式,即表現為個體通過增強對可能引起情緒的情境的評價等,增強情境與個人的關聯型的做法[17]。這一結果提示,反復增強情境與個人的聯系可能不利于抑郁情緒的緩解和消除。
行為抑制是指個體刻意控制情緒體驗,使其不暴露在外界環境,是一種增強型情緒調節方式[18]。然而,本研究結果顯示,軍人使用行為抑制頻率越高,個人的抑郁情緒越少。這可能是由于適度控制自身情緒能夠減少情緒本身對人際環境、工作生活的影響,有利于良好社會支持的維護[19]。回歸分析的結果也進一步提示,適當地使用行為抑制對減少抑郁具有促進作用。此外,軍人是執行特殊任務的武裝集團,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因此,行為抑制使用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軍人對職業的適應性。
此外,本研究結果顯示,無抑郁軍人情感求助、自我安慰的使用頻率最高,且顯著高于輕度、中度和重度抑郁組。情感求助是指個體通過向他人傾訴、求助等方式宣泄自己的情緒、尋求對引發情緒事件的幫助,影響情緒體驗的獲得[16]。而自我安慰是指當個體處于一定情緒狀態時,通過對情緒事件重要性和自身影響的忽視,降低對外界和自身的要求,從而達到對情緒事件和自身的接受,從而影響情緒體驗[16]。這一結果提示,無抑郁組軍人可能更愿意主動尋求幫助,獲得更多支持,從而更為有效地緩解不良情緒體驗[20]。同時還發現,情感求助、自我安慰不僅與軍人抑郁顯著負相關,而且還可能在降低軍人抑郁情緒中起積極作用。本研究中,軍人的平均年齡為20.52歲,按照埃里克森的人格發展理論,大部分個體處于成年早期(18~25歲),其主要發展任務是獲得親密感以避免孤獨感[21],面臨一系列新的發展任務,例如:學習、擇偶、開創事業等,且這一時期是世界觀形成的關鍵時期,極易受外界環境影響,挫折與沖突較多,抑郁發生的可能性大[22]。情感求助、自我安慰的使用可能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其人格發展的階段性需要,從而能夠緩解和降低負性情緒出現的可能性。
綜上所述,認知重視、情感求助、行為抑制、自我安慰與軍人抑郁密切相關,認知重視對軍人抑郁起促進作用,情感求助、行為抑制、自我安慰對軍人抑郁起抑制作用。這對軍隊心理工作者開展心理健康教育與訓練工作有重要的提示意義。在軍人心理健康教育中,軍隊心理工作者應重視對軍人情感求助、行為抑制、自我安慰等調節方式的引導和教育,以更好地幫助基層官兵調適情緒、促進心理健康。
[1]Berking M,Wupperman P.Emotion regulation and mental health:Recent findings,current challenges,and future directions[J].Current Opinion in Psychiatry,2012,25(2):128-134
[2]侯瑞鶴,俞國良.情緒調節理論:心理健康角度的考察[J].心理科學進展,2006,14(03):375-381
[3]唐海波,周敏.大學生生活事件、認知情緒調節與心理彈性的關系[J].中國健康心理學雜志,2014,22(3):441-443
[4]王立菲,郭成,汪濤,等.軍人情緒調節方式特點研究[J].中華行為醫學與腦科學雜志,2009,18(9):834-835
[5]侯瑞鶴,俞國良.情緒調節理論:心理健康角度的考察[J].心理科學進展,2006,14(03):375-381
[6]廖成菊,馮正直.抑郁癥情緒加工與認知控制的腦機制[J].心理科學進展,2010,18(02):282-287
[7]Cigrang J A,Carbone E G,Todd S,et al.Mental health attribution from air force basic military training[J]. Mil Med,1998,163(12):834-838
[8]王煥林,孫劍,宗海鷹,等.我國軍人癥狀自評量表常模的建立及其結果分析[J].中華精神科雜志,1999,45(1):38-38
[9]馮正直,甘麗英,孫輝,等.中國軍人抑郁流行病學特征的研究[J].第三軍醫大學學報,2013,35(20):2138-2142
[10]甘麗英,孟素平,馮正直,等.高寒地區軍人抑郁癥狀流行病學特征及其危險因素研究[J].重慶醫學,2013,42(12):1332-1335
[11]馮正直,戴琴.中國軍人心理健康狀況的元分析[J].心理學報,2008,40(3):358-367
[12]楊國愉,劉云波,李維民,等.某進藏工作團體狀態-特質焦慮、抑郁狀況調查[J].中國健康心理學雜志,2011,19(4):408-411
[13]崔向軍,逯春潔,郭永芳,等.大學生情緒調節與抑郁的相關研究[J].中國健康心理學雜志,2012,20(3):431-433
[14]王立菲,郭成,馮正直,等.軍人情緒調節方式量表的編制[J].中華行為醫學與腦科學雜志,2009,18(4):369-371
[15]段泉泉,勝利.焦慮及抑郁自評量表的臨床效度[J].中國心理衛生雜志,2012,26(09):676-679
[16]王立菲.軍人情緒調節方式與人格特征的相關研究[D].重慶:西南大學,2008
[17]Ochsner K N,Silvers J A,Buhle J T.Functional imaging studies of emotion regulation:A synthetic review and evolving model of the cognitive control of emotion[J].Annals of the New York Academy of Science,2012,1251:1-24
[18]王立菲,郭成,張俐,等.軍人情緒調節方式與人格特征的關系[J].中華行為醫學與腦科學雜志,2009,18(8):737-739
[19]程紅玲,陳維政.情緒調節對工作倦怠的影響作用分析[J].心理科學進展,2010,18(6):971-979
[20]王立菲,郭成,馮正直,等.不同作業環境下軍人情緒調節方式特點[J].第三軍醫大學學報,2011,33(22):2430-2432
[21]林崇德.發展心理學[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9:34-40
[22]武輝,馮正直,宋新濤.中國青年軍人抑郁特點及其相關因素研究[J].中華保健醫學雜志,2009,11(6):433-4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