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首虎”，用不樹敵當護官符

西木

3月11日下午，中紀委官網發布消息稱，新疆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栗智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正接受組織調查。他成為十八大后新疆首個落馬的“大老虎”，今年第七個被查處的省部級官員。已退休兩年的栗智之所以引人關注，是因為他還有一個身份——烏魯木齊原市委書記，其前任楊剛（后任全國政協經濟委員會副主任）一年前被查。新疆“打虎”進入公眾視野。

兩會期間，香港衛視采訪總監秦楓采訪了新疆代表團團長張春賢。后來她在微博上說：“那天，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書記張春賢回應了我問的幾乎所有風暴眼問題，唯一沒有回應自治區反腐的問題。第二天，新疆‘首虎’栗智被宣布接受調查。真夠意思，（用）行動回應?！?/p>

2009年9月3日，栗智站在警車上向集會的群眾喊話。

說起栗智，就不能不提2009年發生在新疆的“7·5”暴恐事件。那次事件中，人們就注意到了這位個頭不高的烏魯木齊市委書記。

當年7月5日，烏魯木齊發生打砸搶燒嚴重暴力犯罪事件，造成多名無辜群眾和一名武警被殺害，部分群眾和武警受傷，多部車輛被燒毀，多家商店被砸、被燒。“7·5”事件發生后的一段時間里，烏魯木齊街頭還發生了幾次有規模的群眾集會和游行。一些群眾情緒激動、行為失控，甚至造成人員傷亡。其間，栗智站在警車上向群眾喊話的情景被記者的鏡頭記錄下來，流傳很廣。一位事件的親歷者向環球人物雜志記者回憶了當時的情景：“栗智站在裝甲車上，拿著大喇叭喊話，告訴大家要相信黨、相信政府、相信他……”

當時，就有輿論指出栗智在這些問題處理上有些猶豫和軟弱，認為他“錯失了良機”。前述親歷者告訴記者，他讓大家保持冷靜沒錯，但前提是你要給大家做主?！耙恍┤罕娫谑袇^聚集游行，要求嚴懲犯罪分子，就是因為他處置不力。政府也沒有在第一時間公開信息，打擊暴徒，穩定民心?！焙髞?，栗智還曾在電視講話中為自己辯解：“難道我就那么傻？不知道保護我的兄弟姐妹和父母妻兒嗎？”

“7·5”事件發生后兩個月，栗智被免去烏魯木齊市委書記之職，調任自治區人大副主任。值得關注的是，栗智任烏魯木齊市委書記近3年時間，竟然沒有進入自治區委常委之列。他也是當時唯一一位未入常委的省會城市市委書記。2013年1月，栗智從人大副主任的位置上退休。不承想，兩年后他連退休生活也難以正常過下去了。

栗智生于1950年，是安徽利辛人。不過，他卻在新疆工作了40余年。栗智1969年參加工作，在烏魯木齊警備區消防營，他從文書起步，此后進修、提干。后來很長時間，他一直在輕工系統任職，從輕工廳供銷公司原料科干部，到銷售科副科長，公司黨委副書記、總經理等。1996年，46歲的栗智升任輕工廳黨組成員、副廳長。2000年7月，他轉往地方，任昌吉回族自治州黨委副書記，僅半年后又調任博爾塔拉蒙古自治州黨委書記，主政一方。

2004年底，自治區決定在不改變烏魯木齊市與昌吉回族自治州原有行政區劃與黨政機構的前提下，成立烏昌地區黨委。2005年1月，栗智出任烏昌黨委副書記、昌吉回族自治州黨委書記。2006年11月，他升任烏昌黨委書記、烏魯木齊市委書記。

在烏魯木齊任職期間，栗智被認為是位“另類”官員，也總能吸引媒體的眼球。2007年1月，上任不久的栗智就在媒體上發表文章，大談他解決群眾困難的做法。他說，化解社會矛盾，需要地方領導干部帶著深厚的感情做群眾工作，還舉了幾個非?，嵥榈睦?。其中一個例子說，當地某處管道破裂，當時報告說需停暖36小時。他把正在開的市委常委會停了，讓市長、管城建的副市長一起到現場，提出加速解決的幾種方案。從凌晨2點到下午1點，11個小時恢復了供暖，縮短了2/3的時間。

對待上訪群眾，栗智非常“和氣”，稱有一套自己的“二八定律”。他說：“在當前群眾信訪反映的問題中，80%以上有道理或有一定的實際困難，無理取鬧的只占一小部分?！彼踔猎笮绿崛蔚母刹慷紤鹊叫旁L部門鍛煉。

在新疆官場人士眼中，栗智也一貫保持著中庸、和氣。在一次媒體采訪時，他曾談到自己為人處世的原則，就是“決不樹敵”。他說，在我的字典中，查不到某一個人是一個天然的壞人。我當領導干部，我有義務有責任讓下級不要走到邪路上去。我當下級，領導說對了，我就照辦;領導說錯了，我就根據實際情況，把事情辦對就是了。

不過，一向“不得罪人”的栗智偶爾也表現出嚴厲的一面。在2008年5月召開的“民族團結教育月”動員大會上，他嚴肅地向臺下打瞌睡的官員發出“通牒”：“云南某市不是因為開會打瞌睡就把一位副局長免了嘛。這算是警鐘。今天會上誰睡覺了，坐第幾排，我都記得很清楚。在座的都是處級以上的干部，為城市建設做過貢獻，雖然我們不會因為一次開會打瞌睡就免了干部的職，但為嚴肅會風，給3次機會，發現一次要談話，3次就免職?！焙髞?，在2009年全國兩會期間，他向媒體披露，在實際執行中“有的地方被發現一次打瞌睡即會免職”。

栗智也被群眾稱為“雙面人”。此前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他曾多次“厲聲反腐”。一次，在談到如何約束自己和家人時，他說，“我對家人的要求是，我不在家，人家給你送錢，你也不要交，你給人家送回去。來找你的，一是要錢的，就是要工程的;二是要權的，就是想當官的。他能當官干嗎要給我送錢吶？該辦的，我把事情辦了，把錢還回去。另外一種情況，逢年過節送點禮物，我按相應的情況送回去。你說是給小孩子的禮物，那留100塊行了吧。禮尚往來，就是鐵面無私?！痹谡劶肮賳T財產公示話題時，栗智表示，“公示可以讓老百姓更好地去監督我們，不僅在報紙上監督我們，更多是在官員的行動和工作的實踐當中監督。”他常振振有詞地說，是“人民群眾培養了我，黨教育了我，使我做了領導干部。在共產黨的中級領導干部里面，我認為我是一個好干部，一個清正廉潔的干部。”他曾“諄諄教導”下屬，希望大家“潔身自好”，因為“共產黨絕不冤枉一個好人”“打倒你自己的是你而不是別人”。

而這個自稱“清正廉潔”的干部，又是如何嚴重違法違紀的？據知情人士向記者透露，栗智被查很可能與前任楊剛有關。

楊剛在1999年至2006年期間，擔任了7年烏魯木齊市委書記，之后調任自治區黨委副書記、區常務副主席，后任國家質檢總局黨組副書記、副局長。2013年12月，轉任全國政協經濟委員會副主任不到一年，楊剛被查落馬。

實際上，在楊剛落馬之前的半年，新疆地產界已風聲鶴唳。據知情人士透露，在2002年后楊剛主導的烏魯木齊市荒山綠化工程中，烏市多家地產商涉及對楊剛進行商業賄賂和利益輸送。2013年以來，已有近10位地產商相繼被調查。亦有多方消息稱，楊剛的親屬利用其權勢影響，染指新疆的旅游和房地產開發等領域。

那么，作為楊剛曾經的下屬和繼任者，栗智落馬是否源于拔出“蘿卜”而帶出的“泥”呢？只能等中紀委公布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