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燕
2014年末百老匯不容錯過的一部新作無疑是《最后之舟》(The Last Ship)。英國著名音樂人、16座格萊美獎得主斯汀(Sting)擔綱詞曲制作,兩次托尼獎得主喬·曼特羅(Joe Mantello)擔任導演,對白部分是由托尼獎得主約翰·洛根(John Logan)以及普利策獎得主布萊恩·約奇(Brian Yorkey)共同完成, 編舞則由奧利弗獎得主斯蒂文·豪杰特(Steven Hoggett)負責。制作人杰弗里·塞勒(Jeffrey Seller),同時也是《吉屋出租》、《Q大道》和《身在高地》的制作人,曾捧得3次托尼獎。制作團隊成員令人眼花繚亂的獎杯似乎已經可以鋪滿通往下屆托尼獎領獎臺的紅地毯了。
故事的背景發生在一個英國沿海小鎮,當地人世代以建造巨輪為主業,并以此為豪。然而年輕的Gideon Fletcher則憧憬著不一樣的未來,他離開了祖祖輩輩的生活和自己的愛人Meg,出發周游世界。15年之后,當他回到家鄉,才發現當地的造船業已經陷入了重重危機,而他青梅竹馬的愛人已經和別人訂婚。在船廠即將關閉之時,前工頭Jackie White號召工人們占領即將關閉的造船廠,建造最后一艘輪船,以此代表了他們共同的夢想,也是他們存在的意義。
《最后之舟》帶有強烈的斯汀個人色彩,故事情節本身就取材于他在英國東北部紐卡斯爾的成長經歷,而他“搖滾詩人”的創作風格使整部作品的音樂細膩浪漫、憂郁詩意、又富有震撼人心的力量。《紐約時報》如此評價,“美妙的樂譜會使之成為百老匯最棒的搖滾流行風格的作品之一!”但盡管媒體對于斯汀的詞曲給予了充分肯定,不少評論都認為作品的文本敘述平平無奇,缺乏亮點。斯汀本人似乎想把這艘“最后之舟”作為一種回歸家鄉的象征,是對于80年代末英國造船業衰退之下工人如何面對危機的反映,也是對于在家族世代傳承中永不放棄夢想和希望的堅持。然而《最后之舟》表現平平的票房多少反映了這種將激情冒險融為一體的傳奇故事有流于表面的嫌疑。以至于斯汀本人在演出的圣誕季“上船”獻演,臨時代替最初的Jimmy Neil,出演了Jackie White一角,雖然這讓他的歌迷們很是欣喜,但是這樣一部投資1400萬美元的作品最后還是要靠斯汀本人撐場面,不免讓人感到一絲憂傷。
而在倫敦西區的戲劇舞臺上,歲末是一些與政治密切聯系的作品,與英國竊聽丑聞相關的《大不列顛》、暢想英國皇室未來的《查理三世》等等,還有一部作品卻把目光從英倫三島延伸向了印度的平民窟,那就是《美麗的永恒背后》(Behind The Beautiful Forevers)。這部作品也是星光熠熠,是由英國當代劇壇鼎鼎大名的編劇戴維·黑爾(David Hare)改編自普利策文學獎得主凱瑟琳·布(Katherine Boo)的同名暢銷書,導演魯福斯·諾瑞斯(Rufus Norri)則已經鐵定是英國倫敦國家劇院的下任院長。
這部時長約2小時45分的史詩劇展示了孟買機場邊上一個貧民窟里窮人們的生活:在回收垃圾賺錢方面頗有天分而成為家中支柱的Abdul因此也成為周圍人嫉妒的對象,只有一條腿的Fatima用自焚來報復鄰居,靠竊取政府扶貧基金和壓榨其他居民往上爬的Asha,想依靠讀書翻身的Manju等等。與旁邊奢華酒店的光鮮形成對比的是他們連垃圾都不如的價值和尊嚴。
凱瑟琳·布(Katherine Boo)的原著是一份詳實的報道,反映和探討了印度社會的貧富差距和司法腐敗等社會問題。在這個被人遺忘的社區中,人連基本的生存都不能夠保障,每日為了垃圾互相爭斗,還要對抗無孔不入的腐敗官員的欺壓掠奪,彼此之間的關系只有利益,沒有道義可言。將這樣一部厚重和資料繁雜的紀實文學改編成一部戲劇作品是一項艱巨的工作,作品把主線放在了靠回收垃圾致富依稀看到生活希望的侯賽因一家,最終在鄰居的陷害和腐敗官員的壓榨下回到一無所有的起點。作品不僅僅是讓觀眾看到東西方之間在經濟和民主之間的差距,以及全球化浪潮所遮掩的嚴峻社會問題,也展示了一個面臨危機的社區中人與人的關系,道德如何在利益的狹窄空間中艱難掙扎。英國衛報對作品的評價是“作品讓人深深震動”。不過,與這個比較虛無縹緲的正面評價相對照的,也不乏一些尖銳的批評,比如作品結構松散、有些臺詞不夠合理,舞臺的處理力度不夠等等。或許,這是因為導演和編劇畢竟沒有凱瑟琳·布三年在孟買實地考察的經驗,而只是兩名雄心勃勃的西方讀者。
不管是團結一心、守護夢想的勇氣,還是互相隔閡、無力抗爭的脆弱,這都是對于遺失的群落以及難以重建的家園的集體姿態。在歲末兩大戲劇舞臺的熱鬧閃耀中看到這樣兩部有些格格不入的作品還是引人深思的,至少它們提醒了我們,不管身居何處,不管我們手手相連,還是怒目相視,我們都一起面對著這個無法完全理解的世界,面對著又一年的逝去和新一年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