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很小 心卻很大

_寇寶剛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一句又輕又淺的話，是一名女教師的辭職理由。這句話一定是觸碰到了千千萬萬人的敏感神經，拋開對具體事由的評價和判斷，人們按照各自的理解，去推演、借用、引申，以至于成為表達復雜微妙感情的口頭禪。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是無數人埋在心底的夢。節假日去看世界的人流蟻陣般擁堵在每條道路上，看世界已經是人們度假、休閑的基本方式。當“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作為辭去職業的理由時，我們還是感到了沖擊。在職業的約束和看世界的自由中，大多數人還沒有勇氣和條件選擇看世界的自由。

一句話的火爆，釋放出了豐富的信息，足以引起人們的思考。忽然想起了易卜生的《玩偶之家》。該劇主要寫主人公娜拉從愛護丈夫、信賴丈夫到與丈夫決裂，最后離家出走，擺脫玩偶地位的自我覺醒過程。之所以有這樣的聯想，這位教師的辭職也是出走的選擇。娜拉是個具有個性解放思想的叛逆女性，她的棄家出走，被譽為婦女解放的“獨立宣言”。然而，在素來把婦女當作玩偶的社會里，娜拉真能求得獨立解放嗎？這個問題在上世紀20年代曾經是中國知識界探討的重要問題。魯迅為此有個著名的演講《娜拉走后怎樣》，給出了明確的答案：“從事理上推想起來，娜拉或者其實也只有兩條路：不是墮落，就是回來。”

女教師的辭職和娜拉的出走，在精神上何其相似。我們都是俗人，不敢為了看世界而丟掉飯碗。還是借用魯迅的智慧，聽聽魯迅對出走的看法：“她除了覺醒的心以外，還帶了什么去？倘只有一條像諸君一樣紫紅的絨繩的圍巾，那可是無論寬到二尺或三尺，也完全是不中用。她還須更富有，提包里有準備，直白地說，就是要有錢。”讀著這樣的話，魯迅竟然是這么的生動、親切和幽默，感覺他不是在說娜拉，而是在網上對教師辭職事件的留言，在溫馨提示：別忘記帶錢。看來娜拉的出走和女教師的辭職還真有某種內在的聯系。

在中國，女性早已解放、獨立，面對家，完全可以說走就走，娜拉不再是話題。職業的束縛和心性的自由可能是現實更痛苦的困擾。“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以此來消解面對生活的無能為力，在這困擾中，有了浪漫而富有詩意的發泄。然而，為看世界而辭職，終究不是人們為生活減負的最佳路徑。但人們可以學習這種瀟灑的心態，適時地放慢忙亂的腳步，調整好心態，看到這個世界不僅有工作，有激烈競爭，還有另一種生活，還應該懂得享受生活，在“任性”中更理性地生活。

辭職女教師說：“其實事情真的很簡單，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在來得及的時間里，愿意的時候，想剝離安逸生活，想要用自己的目光去觸摸世界。”要觸摸世界，世界那么大你能觸摸得到嗎？不過不用擔憂，這位教師是非常理性的，在她來得及的時間里和愿意的時候能觸摸多少是多少。

用心同樣也能觸摸世界。雨果說：“世界上最寬闊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寬闊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寬廣的是人的心靈。”劉勰在《文心雕龍》中更把心的世界置放到了無以復加的高度：“精騖八極，心游萬仞。”心可以不受時空限制而馳騁無邊。舒婷在題贈顧城的詩中這樣寫道：“世界也許很小很小，心的領域很大很大。”

在物欲化的現實中，能用心去觸摸世界，得到的是精神空間的更大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