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馬克思主義原著選讀》教學的三點思考

曹 為

（西南政法大學，重慶 401120）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經濟社會的持續發展，中國的和平崛起不再遙不可及。在此背景下，國內知識界加強了對馬克思主義的研究。在當今高校，《馬克思主義原著選讀》不僅是文科學生的必修課，更是馬克思主義諸分支學科中的基礎課程。然而這門課并不好教。自蘇東劇變以來，經濟全球化進程加速，國際整體智識及輿論氛圍不利于馬克思主義的普遍傳播。在國內，隨著諳熟馬克思主義原著的一批老教師逐漸退休，能夠精當講述原著的教師隊伍青黃不接〔1〕。與此同時，改革開放以來的思想大解放，使學生所能接觸的社會思潮空前豐富，這在客觀上沖淡了他們對馬克思主義的興趣。這既是《馬克思主義原著選讀》的挑戰，也是該課程的機遇。關鍵是如何選擇和安排教學內容，改進教學方法，提高教學質量。對此，筆者就讀什么、怎么讀、為什么讀三個方面略呈管見，以就教于方家。

一、“法后王”：文本選擇的標準和理由

《荀子·非相》說：“文久則息，節族久而絕，守法數之有司，極禮而裭。故曰，欲觀圣王之跡，則于其粲然者矣，后王是也。”這是說，通過歷史考察而獲得政治經驗，重要的是借鑒距離當代較近的“后王”。這一方面是因為“后王”的行跡較詳，另一方面則由于“后王”較接近當今的問題和時代精神。《馬克思主義原著選讀》通過精讀文本而獲得政治素養，它遇到的首要難題正是效法對象（即文本）的選擇。我們借用荀子的話，認為所選的文本應遵循“法后王”的標準。

何謂“法后王”的文本選擇標準呢？《馬克思主義原著選讀》應優先選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程中的關鍵文本，再回溯式地輔以馬恩列斯等經典論著。樹立這個標準的理由有三：第一，時代的變遷。無可諱言，當今的問題和時代精神與馬恩列斯等經典作家的一些論斷已漸行漸遠，他們在過去時代的正確論斷不能機械地照搬到我們的生存世界里。馬克思主義的精髓在于實事求是，這就要求我們不僅考察世界歷史從資本主義走向共產主義的普遍規律，更要研討中國從積貧積弱走向富強的特色道路。第二，中國基礎政治理論的薄弱。毛澤東思想創造性地發展了馬克思主義，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第一大理論成果。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實踐的推進，理論也不斷完善，形成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這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又一重大理論創新。盡管如此，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理論建設和傳播仍然任重道遠。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如何更好地融合毛澤東思想和鄧小平理論兩個傳統，進一步完善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構建符合與時俱進中國國情的基礎政治理論，這是我們時代嚴峻的智識挑戰。在此意義上，重讀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程中的關鍵文本，有利于繼往開來，為重大理論創新提供思想基礎。第三，文本選擇標準的創新。過去出版的許多馬克思主義原著選讀教材，或以哲學為主，或以政治經濟學為主，就以點帶面地解讀馬恩列斯的全部學說而言，這種標準是正確的〔2〕。西學以哲學為核心，多以唯理主義的體系性見長，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也不例外。要系統講解馬恩列斯的經典論著，最好是以體系性較強的哲學或政治經濟學為重點。然而，如果我們將重點轉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文本選擇標準則應有新的考量。不同于西學所側重的邏輯理性，中國人側重于實踐理性，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理論創新中，或表現為通過歷史的政治討論，或表現為旨在論證政治正當性的歷史哲學。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關鍵文本既多與歷史研究相關，我們的教學方法也應隨之轉向綜合性案例的設計和探討。

二、綜合性案例：改進教學方法的一種嘗試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主要路徑是，按照歷史唯物主義和唯物辯證法檢討中國古代史，認真反思中國近現代史，從而闡明中國走向社會主義的歷程和理路。這是一種典型的歷史主義言說方式。這種理論特點，不僅影響了文本的選擇，更要求我們探索與之適應的新教學模式。這種新模式就是綜合性案例教學，它的特征有二：其一，以相關理論的集中串講為案例設計原則。這里所謂案例，不是通過馬克思主義的時事分析，而是以案例的方式呈現馬克思主義原理和方法，從而設計出一系列“學案”。其二，在案例設計中貫徹歷史和理論兩條線索。案例的分析不能是從觀念到觀念，馬克思主義的真理性，要在實際的歷史過程中得到檢驗。我們把相關文本設計為案例的形式，就是要以馬克思主義的若干原理和方法，批判地分析歷史和現實中的問題，從而使理論與實際有效結合，使學生活學活用，增強對馬克思主義科學性和實踐性的認同感。

在《馬克思主義原著選讀》中，我們常常面臨四組矛盾：背景與文本、章句與義理、理論體系與問題意識、當時意義與當下意義的矛盾。要在30或45學時內處理這些矛盾，就要求師生的分工和協同，要求課前、課堂和課后的任務分解和整合，要求綜合性案例的層次豐富并能容納上述四組矛盾的處理。

一是背景與文本的矛盾。將原理和重要論斷從眾多論著中抽象出來，這是講授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的一般方法，《原著選讀》的特殊性在于它以文本細讀為主。對于一些規模較小、論旨清晰的文本，可請學生自學和講解，重點在于文本結構、論證邏輯和基本觀點。對于一些結構宏大、線索復雜的文本，則要求教師對文本背景進行充分解釋，重點在于時代癥結、學術史線索和核心論點。

二是章句和義理的矛盾。傳統的《馬克思主義原著選讀》是章句式的解讀。它的優點是熟悉文本，缺點是缺乏義理的抽象。有效綜合兩者，要求精選文段，抽取足以說明義理的部分。可請學生初講，解決文本結構和論證邏輯。在此基礎上，教師則闡明文本的核心觀點及其在思想學術史上的價值。

三是理論體系和問題意識的矛盾。授課的任務是傳授理論體系，使命是培養問題意識。就提升素養而言，好的問題比好的答案更重要；但之所以能提出好問題，恰恰在于健全的理論體系。將適合自學的部分理論置于課前預習中，把核心問題設計為正反辯論的形式，在充分的課前準備基礎上，課堂就成為激發思辨火花的場所，而課后則要求學生將辯論問題轉化為論文或隨筆的形式。

四是當時意義和當下意義的矛盾。馬克思主義的真理性取決于其與時俱進的品質。學習馬克思主義經典原著，不僅要把握相關原理和重要論斷，更要學會運用馬克思主義基本工具，分析和解決當下的問題。對于一些闡述原理較為集中、分析方法較為突出的文本，可在課后選取一些當今經濟社會生活問題，使學生用馬克思主義原理和方法來分析這些問題，并以論文或隨筆的形式表現，這是通過教學煥發馬克思主義理論活力，展現其理論征服力的一種有效辦法。

三、“通三統”：樹立原著選讀的最終目標

在《馬克思主義原著選讀》中，優先選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程中的關鍵文本，再回溯式地輔以馬恩列斯等經典論著；將相關的文本集中串講，并采取綜合性案例的形式呈現。這些教學模式的改革，并非翻新花樣，而是有著一以貫之的最終目標。這個目標就是指明我們今天所面臨的理論挑戰，以及可能的理論創新的路徑。筆者認為，理論創新的路徑可稱為“通三統”，即貫通三個傳統。對此有兩個層面的理解：一是貫通馬恩列斯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傳統，二是貫通馬克思主義、中國傳統思想、非馬克思主義的西方思想三個傳統。我們著力貫通第一層面的三個傳統，而其成敗將直接決定著第二層面的三個傳統的離合。

貫通馬恩列斯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傳統，要求按照“法后王”的原則選擇文本。馬克思主義最重要的品質是與時俱進，在當代則表現為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一部中國共產黨歷史，就是馬克思主義不斷中國化的歷史。采用案例的形式將相關理論集中串講，就是要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在各歷史階段的經驗或教訓揭示出來，從而為當今的理論創新提供殷鑒。

馬克思主義是當今中國的主流思想，但不可否認，此外還存在著其他思想傳統，概言之，即中國傳統思想和非馬克思主義的西方思想。能否貫通這三個傳統，不僅要求我們有理論定力，還須有理論的包容和借鑒力。在文本選擇時，要注意那些討論、批判或充實中國傳統思想和西方思想的馬克思主義原著。在案例設計時，至少要從策略、理論和正當性三個方面，評價不同歷史時期馬克思主義融貫其他兩個傳統的經驗或教訓。

“通三統”貫通不同的思想傳統，其目的在于鞏固政治和文化的共識。然而，不同傳統的融貫，不是等量的、機械的理論拼湊，它必須以馬克思主義為理論核心，通過三個傳統的相互闡釋，豐富馬克思主義在當代的話語體系和解釋維度。這是我們在樹立原著選讀最終目標時不得不注意的一個問題。

〔1〕藍江.在原著閱讀中重構馬克思主義的魅力：馬克思主義原著閱讀方法筆談〔J〕. 社會主義研究，2007（1）：22-25.

〔2〕張興杰.新形勢下如何提高《馬克思主義原著選讀》課程的教學質量〔J〕. 探索，2001（2）：140-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