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價下跌背后：悄然變化著的世界

王宇

2014年7月份以來，國際石油價格持續下跌。2014年6月，國際油價曾經創下每桶超過140美元的最高紀錄;2014年11月，布倫特原油價格下跌至每桶78美元，2015年1月，布倫特原油期貨價格收于每桶49.95美元，創下了2009年以來的最低紀錄。

其實，從理論上講，與其他大宗商品一樣，石油的供給與需求是缺乏彈性的，任何外部沖擊都有可能使國際石油價格大幅波動，以實現市場出清。因此，在國際石油市場上，價格波動本是尋常之事。但在此次油價下跌中，卻出現一些異乎尋常的新特點。它們有可能改變世界經濟、改變國際市場。

一、此輪石油價格下跌的兩個新特點。第一、供給因素是此輪油價下跌的主要原因。長期以來美國一直是世界最大的石油消費國和石油進口國，近年來，隨著頁巖革命的突破，美國石油產量大幅增加，已經成為世界主要的石油生產國。這一變化的背后是技術進步和制度創新。它不僅從整體上增加了全球石油供給數量，而且從趨勢上提高了國際石油供給水平。同時，在此輪油價下跌中，供給行為發生重大變化的不僅是美國，還有歐佩克國家。歐佩克產油量占全球比重超過 40%，出口量占全球比重超過50%，在原油市場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如果歐佩克國家聯合減產，國際石油價格可能止跌回升。然而，由于歐佩克內部分歧嚴重，不僅一直未能達成減產協議，相反，一些歐佩克國家還在繼續增加石油產能，比如，阿聯酋明確表示，到2017年要將其原油產能提高至每日350萬桶。總之，美國和歐佩克國家石油產量的增加，成為此輪石油價格下跌的主要原因。

第二、地緣政治沖突推高國際油價的現象未能重現。從歷史上看，地緣政治沖突和區域戰爭是導致國際石油價格劇烈波動的主要原因。讓我們回顧一下：第四次中東戰爭引起了第一次石油危機;兩伊戰爭造成了第二次石油危機;海灣戰爭引發了第三次石油危機。這三次石油危機都表現為國際石油價格大幅飆升。2011年利比亞社會動蕩也造成國際油價快速上漲。但是，最近相繼發生的俄羅斯與烏克蘭沖突和伊拉克內戰均未能阻止國際油價持續下行的趨勢。傳統的石油生產大國，比如歐佩克和俄羅斯的石油產量，似乎并沒有因為受到此次地緣政治沖突的影響而減少。

二、此輪油價下跌對世界的可能影響。由于此輪石油價格下跌具有上述兩個特點，它有可能對世界經濟發展，對國際經濟格局、對國際大宗商品市場產生重大而深刻的影響。

一是頁巖革命等技術進步從根本上打破了國際石油市場的舊有秩序，削弱了歐佩克等傳統石油生產大國對國際油價的控制力和話語權，從而使原油供給更加多元化，地緣政治風險溢價下降，過去國際石油價格隨中東地區政治經濟局勢變化而波動的歷史正在發生改變。二是在頁巖革命推動下，隨著美國石油進口減少和中東國家石油出口減少，美國經常賬戶的巨額逆差和中東國家經常賬戶的大量順差都有可能減少，從而使全球失衡的格局發生某些變化。三是受國際石油價格大幅下跌的影響，世界的通縮預期正在增加，通縮風險正在累積。為此，近日歐洲中央銀行推出了歐洲版的量化寬松政策。四是這些年我們相繼經歷了美國次貸危機、全球金融危機和歐洲主權債務危機，隨著各國經濟相繼走出衰退、走向復蘇，世界將進入新一輪增長周期。新能源革命可能成為新一輪增長周期的重要帶動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