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美國廉價西部小說

余文娟

（河海大學 外國語學院，江蘇 南京 210000）

西部通俗小說經歷了幾度興衰，每一時期的誕生、發展和衰落都有其深刻的社會、歷史和文化背景，每一階段都各有顯著的創作特征，可被分為以下幾個支流：早期的西部冒險小說，粗制濫造的廉價西部小說，經典的牛仔西部小說，現實主義的歷史西部。

廉價西部小說是繼西部冒險小說之后又一重要的西部通俗小說形式。顧名思義，廉價西部小說多為薄利多銷，廉價地大批量地復制讀者喜愛的情節和故事模式，更多追求暢銷書銷售的利潤，而不是對藝術的探索和創新。它興起于19世紀60年代，西部冒險小說一樣，繼承和發展了庫珀作品的通俗因素，其人物和情節模擬《皮裹腿叢書》，是庫珀的《皮裹腿叢書》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的又一通俗化體現。

19世紀前半期的歷史浪漫小說、西部冒險小說、女性言情小說的相繼誕生，宣告了具有民族特色的美國西部通俗小說已經成形，同時也意味著眾多出版商的激烈競爭的開始。自40年代起，一些出版商受利潤的驅使，出版價格低廉的紙質封面的“黃皮傳奇”（yellow-covered romance）和“故事書”（story papers）。1860年，比德爾·亞當斯出版公司（Beadle Adams）改良了此類書籍的出版方式，他們選擇了女作家安·斯蒂芬斯（Ann Stephens，1810-1888）的一部已出版的書籍《馬拉斯卡，白人獵手的印第安人妻子》（Malaeska，the Indian Wife of the white Hunter），將其印制成7*5英寸的小冊子，共一百頁，定價十美分。該書出版后，即在短短幾個月內銷售六萬五千冊，大受讀者歡迎。在這種出版模式獲得成功后，他們又以同樣的版式和定價銷售了原創小說 《賽斯·瓊斯，邊疆囚徒》（Seth Jones，or the Captive of the Frontier）。這本書在市場銷售時，比第一本書更火爆。于是，他們將這種出版方式固定下來，雇傭一些寫作快手，大規模地炮制三萬到五萬字的相似作品，并稱之為廉價叢書。美國廉價西部小說就這樣誕生。

從1861至1866年，短短五年間，比德爾·亞當斯出版公司就銷售了四百萬冊廉價西部小說。這種成功的經營模式吸引了眾多出版商加入廉價西部小說的制作行業。一時間，此類出版公司如雨后春筍般出現，這些公司一般都出版了一套或幾套大型的廉價叢書，每套叢書達數千種，在市面上產生很大的影響。70年代和80年代是廉價小說的鼎盛期，從90年代開始，廉價小說開始走下坡路，并逐漸被通俗小說雜志取代。

廉價小說的內容涉及很多方面，有海上冒險、警匪槍戰、犯罪偵破和言情浪漫等各種情節，甚至借用庫珀、狄更斯等著名作家的作品情節。但其銷售規模最大，影響力最深遠的還是西部題材的小說。比德爾·亞當斯出版公司銷售的廉價叢書中絕大部分都是西部題材的作品。其他的一些出版公司也在銷售廉價西部小說中取得巨大的成功，銷售數量驚人。

與西部冒險小說一樣，廉價西部小說繼承和發展了庫珀作品的通俗因素，其人物和情節模擬《皮裹腿叢書》，基本表現為位于西部地區的男主人公，克服種種困難和危險，完成帶有道德意義的重要使命。但由于這類作品過于關注市場銷售，忽視藝術的創新，形成了過于單一粗糙的創作模式，這一點在這類作品的標題結構上便可獲知。標題總是一成不變，前一半點明人物，后一半介紹主要故事內容。文章言語平淡，人物描寫簡單，對話簡短、平庸，但是故事較有懸念，強調不祥之兆和渲染死亡的氛圍，每章都有一個危險場景。總而言之，在追求作品的通俗效應和簡化西部邊疆的歷史因素、社會矛盾方面，廉價西部小說比西部冒險小說走得更遠。

因此，廉價西部小說與西部冒險小說相比顯得質量低下。主人公形象刻畫乏善可陳，性格雷同，毫無新意，所有這些都給廉價西部小說帶來“小說工廠”的不佳聲譽。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所有的廉價西部小說均為粗制濫造，毫無藝術價值和思想價值。事實上，在19世紀后半期，尤其是70年代和80年代，有很多杰出的作品問世，正是這些思想性和藝術性較高的精品的存在，才導致廉價西部小說的迅速勃興，不斷被模仿、復制，其中最著名的作家有愛德華·埃利斯（Edward Ellis，1840-1916）、 愛德華·賈德森 （Edward Judson，1823-1886）和普倫蒂斯·英格拉哈姆 （Prentiss Ingraham，1843-1904）。愛德華·埃利斯主要以裝作美國第一本成功的廉價西部小說《賽斯·瓊斯，邊疆囚徒》著稱。在這部作品問世之后，他以多個筆名撰寫了數百本廉價西部小說，創作了一類由東部人裝扮成西部土著人的偽裝型主人公形象，為早期廉價西部的主人公模式奠定了基礎。愛德華·賈德森堪稱廉價西部小說之王，他有兩個聞名于世的筆名：耐德·邦特蘭（Ned Buntline）與愛德華·惠勒（Edward Wheeler）。 他用這兩個筆名撰寫了數百本廉價西部小說，創作了無數令人難忘的主人公，其中既有比賽斯·瓊斯更復雜的偽裝性人物德伍得·迪克（Deadwood Dick），又有依據現實生活中的原型所創造的真正西部英雄“水牛比爾”（Buffalo Bill），這兩個主人公均已成為美國西部文學中的經典人物。普倫蒂斯·英格拉哈姆是繼愛德華·賈德森之后有一位以“水牛比爾”為主人公的廉價西部小說家。他一生出版了七百多本書，其中兩百多本描寫這一主人公，他的創造性極大地豐富了這個人物形象。

廉價西部小說完全根據出版商的意愿和市場的需求制作，一切從故事的可讀性出發，很少考慮作品的藝術性和思想性。在追求作品的通俗效應和簡化西部邊疆的歷史因素、社會矛盾方面，廉價西部比冒險西部走得更遠，在小說質量上更顯得低下。到了19世紀90年代末，后期廉價西部小說陷入了胡編亂造、自我毀滅的怪圈，取而代之的是誕生于20世紀初的牛仔西部小說，這是一個以全新創作主題和全新情節模式為標志的新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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