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陰解毒法治療未分化結締組織病1例

劉維 張迪 吳沅皞

1 病例摘要

患者，女，54歲，主訴“反復口干、鼻干3年，舌干半年”于2013年12月就診于本院風濕科門診。患者于2010年11月因絕經后出現口干、鼻干癥狀，未引起重視，未進行系統診療。2年半后新增舌干癥狀，遂就診于某西醫院，予激素和免疫抑制劑(具體不詳)治療1月余，效果不佳，出現血脂升高、胸悶不適等癥狀，遂停藥。實驗室檢查:血尿便常規、肝腎功能均陰性;血沉9 mm/h、C-反應蛋白 ＜3.19 mg/L、類風濕因子＜9.94 IU/mL、抗鏈球菌溶血素O 59 IU/mL、免疫球蛋白 A 2.49 g/L、免疫球蛋白 M 1.88 g/L、免疫球蛋白E ＜17.3 IU/mL、補體 C3 1.35 g/L、C4 0.238 g/L;總膽固醇8.17 mmol/L、甘油三酯 3.43 mmol/L;ANA 陽性，均質型1∶200，其余抗體均陰性;免疫球蛋白G 19.7 g/L，示稍有升高。現癥:口干、鼻干、舌干，吞咽干性食物需用水送服，伴牙齦腫痛，自訴平素易煩躁，時有五心煩熱、胸悶，無關節疼痛、雷諾癥狀，納可，寐差，易醒，難以入睡，大便稀，每天1～2次，小便調，舌暗紅苔少，中有裂紋，脈弦細數。根據相關癥狀、體征及實驗室檢查，現代醫學診斷:未分化結締組織病(undifferentiated connective tissne disease，UCTD)。中醫診斷:痹病，陰虛熱毒證。治則:滋陰潤燥，清熱解毒，予以清燥救肺湯加味。處方:桑葉20 g、麥冬20 g、沙參10 g、石斛10 g、荷葉 10 g、石膏 30 g、白花蛇舌草 30 g、炒酸棗仁 30 g、炒白術30 g、丹參10 g、甘草6 g。7劑，每天1劑，水煎服。

二診:口干、鼻干、舌干癥狀緩解效果不佳，故前方基礎上麥冬加量至30 g，石斛加量至20 g，另加天冬20 g，以加強滋陰潤燥之效，更好地緩解干燥癥狀。7劑，每天1劑，水煎服。

三診:大便質常，寐安，故減炒白術、炒酸棗仁，另加陳皮10 g，以理氣健脾，脾主運化水液，且氣行則津液得以運化，使津液化生有力，以濡養機體。7劑，每天1劑，水煎服。

四診:易煩躁、五心煩熱之癥消失，故減石膏，以防石膏大寒之性，日久寒涼傷胃。7劑，每天1劑，水煎服。諸癥好轉，囑隨診加減，鞏固療效。

患者3個月后(2014年2月)復查實驗室指標示:抗核抗體由陽性轉為弱陽性，余指標均正常。患者病情穩定，遵醫囑繼服湯藥隨證治療3個月。6個月后(2014年5月)再次復查實驗室指標示:抗核抗體由弱陽性轉為陰性，余指標均正常。

2 討論

未分化結締組織病是指具有一項以上的典型結締組織病癥狀或體征，伴有一項高滴度的自身抗體(如抗核抗體)陽性，但不符合任一種特定結締組織病的診斷分類標準，例如類風濕關節炎、系統性紅斑狼瘡、干燥綜合征等［1］。在未分化結締組織病中，若自身抗體的產生減少或清除增加，免疫印跡技術會檢測到其滴度降低或由陽性轉為陰性，提示病情好轉或穩定［2-3］。

患者在院外的西藥治療，造成了血脂升高、心臟不適等不良反應，對病情改善也沒有明顯的作用。患者現癥只有口干、眼干、舌干癥狀，尚未出現關節疼痛、雷諾等血管炎表現及心、腦、肺、腎等臟器損害，且除了抗核抗體，其他抗體也未出現陽性，處于UCTD早期［4］，適用純中藥治療，以此改善患者癥狀和體征，提高患者生活質量。

2.1 辨證治療

患者，女，54歲(絕經后)，正值天癸已竭，肝腎陰虧之期，《素問·上古天真論》曰:“七七，任脈虛，太沖脈衰少，天癸竭……”天癸已竭之時，沖任空虛，正氣抗邪力量薄弱，故邪氣乘虛而入，損傷氣血津液，而致陰津耗損、氣血虧虛，內燥而生，正如《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所曰“燥勝則干”。女子以肝為先天，“肝開竅于目”，肝血匱乏則兩目干澀;“脾開竅于口”，口腔為脾之外候，《素問·宣明五氣論》曰“脾為涎”，脾陰不足則可見口舌干燥等癥。朱丹溪在《格致余論·陽有余陰不足論》中提出“人受天地之氣以生，天之陽氣為氣，地之陰氣為血，故氣常有余，血常不足”，《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曰“年四十，而陰氣自半”。以上均提示陰常不足是人體的正常生理傾向，在此基礎上后天失養、嗜食肥甘厚味、情志不暢等社會心理因素皆易耗傷陰液，使陽更盛，陰愈虛，互為因果。日久患者臟腑功能失調，蘊熱釀毒，灼津煉液，故可見牙齦腫痛，煩躁不安，舌暗紅少苔，有裂紋，脈弦細數，均為陰虛熱毒之象，故治以滋陰潤燥、清熱解毒。

明代喻昌曾創制著名的清燥救肺湯，今以其為基，取霜桑葉得金氣而柔順之意，透邪外出，石膏稟清肅之氣以清內熱;麥冬、沙參、石斛、荷葉養陰潤燥;白花蛇舌草清熱解毒;炒酸棗仁養陰血而安心神;炒白術健脾益胃，因“脾為后天之本”“五臟六腑皆稟氣于胃”，且脾主運化水液，脾胃功能的強弱與疾病的療效、轉歸、愈后有密切關系;久病入絡，丹參治以活血通絡;甘草調和諸藥。本方宣中有清，清中有潤，治節有權，標本兼治，效果頗佳。

2.2 治療體會

根據多年臨證，筆者深深體會到痹病的病因及臨床表現多與“毒”相關。“毒”是臟腑功能和氣血運行失常致體內生理或病理產物不能及時排出，蘊積體內過多，以致邪氣亢盛，形體敗壞而轉化為“毒”，其侵淫人體，致人體陰陽失衡，諸病皆起，即所謂“熱從毒化，變從毒起，瘀從毒結”［5］。國醫大師路志正在其臨床經驗中指出人們往往只注意風、寒、濕、熱諸邪，對痰、瘀、燥、毒易于忽視，致使療效不佳，病癥時作時止［6］，因此，在治療上非單純從患者之口干、眼干之表現入手，而是更加考慮到燥、毒的存在，詳審細辨，隨證施治，治以潤燥護陰、清熱解毒之法，水到渠成，從而提高療效，縮短病程。為避免未分化結締組織病逐漸向結締組織病演變，保護人體臟器，有必要進一步探討安全有效的干預措施。

［1］LeRoy EC，Maricq HR，Kahaleh MB.Undifferentiated connective tissue syndromes［J］.Arthritis Rheum，1980，23(3):341-343.

［2］Pahor A，Krajnc I，Gorenjak M.The clinical significance of antinuclear antibodies in connective tissue disease［J］.Wien Klin Wochenschr，1998，110(9):338-341.

［3］Wollersheim H，Thien T，Hoet MH.The diagnostic value of several immunological tests for anti-nuclear antibody in predicting the development of connective tissue disease in patients presenting with Raynaud＇s phenomenon［J］.Eur J Clin invest，1989，19(6):535-541.

［4］蘇厚恒.未分化結締組織病［J］.山東醫藥，2010，50(47):109-110.

［5］劉維.毒痹論［J］.中國中醫基礎醫學雜志，2007，13(1):15.

［6］路志正.路志正醫林集腋［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9:119-123.

(本文編輯:董歷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