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現代生活理念的窗口
——淺析《大陸報》文化版（1911—1916）

袁　伊

西方現代生活理念的窗口
——淺析《大陸報》文化版（1911—1916）

袁伊

生活方式不僅是傳統倫理向近代觀念轉變的中介，也是聯結新舊觀念的橋梁，其變動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本文通過對外報《大陸報》文化版的文本分析，來解讀當時西人的生活理念，展現中國舊社會所接觸到的最早的西人生活畫卷。

生活方式；現代生活理念；文本分析；《大陸報》

［作者］袁伊，云南大學。

《大陸報》是一份1911年8月由著名美國記者密勒等人在上海創辦的美式風格的英文報刊，它打破了英國報業在華壟斷的局面，發行后迅速受到在滬外僑的歡迎，銷量一度超過《字林西報》，甚至成為遠東銷量最大的外文報刊，在華經營時間長達38年，有“駐滬美橋喉舌”之稱。而其“文化版”主要報道的是當時生活在上海的外僑的社交生活及歐美各種時尚潮流訊息。本文通過對《大陸報》文化版進行分析，解讀當時西人的生活方式理念和西方物質文明對華影響。

一、婚姻家庭：女性休閑生活的起點

創刊號上文藝版的第一篇文章即Ella Wheeler Wilcox的The Passing of the Harem，開篇寫道：“閱讀了這么多的離婚案件，看到這樣糟糕的結果，已婚婦女不滿的神情是對于民主之路的執行是否能夠帶來幸福這個做法的一種質疑。”①The Passing of the Harem，The China Press，1911.8.29.文中說，婦女在婚姻家庭關系中若得不到應有的尊重，就會失去自由，失去自我以及生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氣。而后又在Why Women Want Respect From Man一文中提到：“婦女應當敢于直視男人的眼睛，男人也必須把女人當朋友，朋友、伴侶、妻子和母親都應該是平等的，在上帝眼中。”②Why Women Want Respect From Man，The China Press，1912.1.20.

對貧困落后地區的女性來說，婚姻是一場不得已的賭博。《大陸報》關注中東落后地區及貧民窟的女性婚姻狀態，如大部分土耳其地位低下的婦女，她們大多已活了半輩子了，然而她們的心智卻還是像“好奇的小孩”，自13歲起就被隔絕，因為她們不得對所有男人露出臉龐，除了自己的父親和丈夫。她們小聲地訴說著自己的遭遇：“我們想要的東西是無望的，永遠不會發生的，那種興奮喜悅永不會降臨，我們已經抗爭了兩周，但還是被禁止單獨外出。沒有合理的理由，想得到的空間也沒有理由；我們渴望呼吸新鮮空氣。就算有一個花園也不可能自由呼吸，因為圍墻是那么的高，隔斷了一切。”③The Passing of the Harem，The China Press，1911.8.29.Ella Wheeler Wilcox對此現象曾發表評論：“輕視、教條、疑慮是鎖住婦女們的三條毒龍，阻礙民主改革之路的前行。”④Women Should Be Respected，The China Press，1914.5.25.

對這個問題，《大陸報》從來就不主張隨波逐流，Winifred Black撰文說道：“你結婚的對象，是什么樣的人？你說他愛你，但他愛他自己勝過一切。那你會怎么做？求他讓你回到他身邊？你知道我會怎么做嗎？我會找到有意義的事情來做，遠離以前的一切，而且我會忘記一切，這些，你做不到？”⑤You Should Know，The China Press，1912.12.11.在作者心目中，如果一個女人樂觀開朗，必須要有自信，沒有自信是對自己的不尊重，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是什么是很失敗的。“我不是在說你是誰，我在說你現在是誰。”⑥Roles of She，The China Press，1916.3.13.作者認為最重要的是不能迷失自己，認清楚自己在人生中想爭取的到底是什么。

《大陸報》一直鼓勵女性要做“勇敢樂觀的人，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現在的你是新的你，繼續去做一個樂觀的女人，走自己選擇的路”。⑦You Should Know，The China Press，1912.12.11.對女性正確的做人做事的態度可概括為：“要做一個勇敢的女人，一個真誠的女人，一個開心的女人，并且樂于助人。”⑧Paying a Debt in Full，The China Press，1911.12.13.還提出了一個在當時國人眼里可能是很另類的觀點：一個美好幸福的家庭，最需要也是最基本的一點，就是其物質基礎。①The Woe a Tactless Wife Can Bring to a Household，The China Press，1911.12.28.

二、穿衣打扮：女性走出居家生活的第一步

在西方文化娛樂的傳播過程中，女性起著積極的作用，西式禮服、褲子、裙子等種類的傳入，都說明20世紀上半葉舊上海女性在全國領導時尚的作用。②高福進：《洋娛樂的流入：近代上海的文化娛樂產業》，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39頁。造型（外表）就是女人的工作：“她們不但要煮飯來喂養男人的胃，還要努力裝扮具有現代感的外型來養男人的眼。”③約翰·費斯克：《傳播符號學理論》，遠流出版事業公司，1995年，第237頁。中國的近代摩登女性最早就是在上海形成，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上海灘受到西洋影響最早也最為顯著。上海都市女性抱著一種開放的心態接受來自西方的一切，近代在滬外報刊登的內容可說是一大功臣。《大陸報》有多篇文章都是講述女性穿衣潮流，認為“沒有人生來即是完美，女人需要打扮自己”，④How To Be Beautiful，The China Press，1911.12.28.“能不能擁有美麗的外表很大程度上是看你的毅力”。⑤Women Should Do This，The China Press，1913.4.25.可見《大陸報》把營造女性美麗形象視作是女性休閑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也符合民初上海社會的流行觀念。《大陸報》告訴讀者，女人若想一直擁有美貌是關乎自制力的問題，是一項艱巨的工程：“首先你要有抵抗垃圾食物的自制力和覺悟，不然免談，因為好身材不易保持。”⑥How To Be Beautiful，The China Press，1911.11.28.“暴飲暴食是絕對不被提倡或贊成的，報紙主張女性應時刻保持清醒頭腦，因自身形象即是一張自己的名片。”⑦How To Be Beautiful，The China Press，1915.2.27.

除卻健康的飲食習慣，對心態的調整也是報紙強調的內容。該報刊登過著名的一句話：“比起流行易逝，而風格永存。”歲月會在女人的臉上留下痕跡，但內涵會讓一個女人變得越來越動人。⑧For a Woman，The Best Friends Are Women，The China Press，1912.1.12.還提出了保養觀：“女性要懂得保養，這樣就算你到了40歲的時候也會顯得比同齡人年輕，我就會保養我的皮膚，頭發和手，將來會有回報的。”⑨How To Keep Young And Pretty，The China Press，1912.2.11.報紙還提出，女性應不斷學習塑造自身形象，提高穿衣打扮的品位，“不是貴的東西都是適合自己的”，⑩Woman Carry Too Much，The China Press，1912.2.8.并且可以“經常閱讀報刊雜志，揣摩明星名人的穿衣方式，從中學習，找到對自己有利的打扮方式”。??ou Get This，It Will Be Right，The China Press，1914.7.7.?YIn Society，The China Press，1916.5.25.?Try To Do This，The China Press，1915.3.14.《大陸報》在宣傳西洋服飾方面不遺余力，主張女子應“華服、妝容俱精美，儀態大方才是上流社會的模樣”。??ou Get This，It Will Be Right，The China Press，1914.7.7.?YIn Society，The China Press，1916.5.25.?Try To Do This，The China Press，1915.3.14.《大陸報》文化版的編輯策略就是著重宣傳都市女性的生活方式，摩登女性是它關注的群體和希望讀者前進到達的一個高度。無論是歐洲當紅的電影明星，還是上海灘的名媛，它都是展示女性美的內涵的媒介。

三、社交與旅行：“摩登女性”形象的集中塑造

除卻家庭、商場之外，女性的休閑領域就是社交場合和旅行的地方了，19世紀末英國社會流行的還是維多利亞式社會意識，認為傳統的家務與照看孩子就是女性的道德與社會義務，但工業革命鼓勵女性成為自食其力者，并培養了一種以女性為中心的豐富的實際生活，英國女性的私人領域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發展出來的。就像英國女性那般，民初上海女性的個人、集體都開始脫離了男權社會的限制，走出家門去進行正當的休閑活動。??ou Get This，It Will Be Right，The China Press，1914.7.7.?YIn Society，The China Press，1916.5.25.?Try To Do This，The China Press，1915.3.14.《大陸報》提倡女性應當擁有正常社交與外出旅行的權利，不應再像過去時日一般守在家中，摩登女性應走出家門去交朋友，去享受世界的美好，展現自身的魅力，這也是美式報刊歡快明亮的風格特點，符合美式思想一貫的隨意休閑。在構建女性休閑圖景時，《大陸報》顯示出濃厚的西式作風和美式生活風格，力求讓女性在它所呈現構造的這幅圖景中盡情地舒展身心，拓展自己真正的個性、意愿與能力。

四、文化版視角：女性“主體性”意識的啟蒙

《大陸報》文化版面最重要的一個“編碼”即“女性”，通過對穿衣時尚、家庭婚姻關系的描述，繪制了一副近代西方女性愉悅舒適的休閑生活圖畫，還關注了許多弱勢女性群體，用筆桿為其發聲。雖然該報所展現的女性休閑是屬于中上層階級的經濟條件較好的女性，不能代表全部對象，但仍然可以傳達當時西方女性休閑生活的一片天地，使得我們可以管中窺豹，一探大洋彼岸婦女休閑生活之多元化圖景，在與彼時國內女性社會地位作對照的情況下，也可知他國女性主體意識高漲之情形。

［1］林樂知.論女俗為教化之標志［N］.萬國公報，1903-05.

［2］高福進.洋娛樂的流入：近代上海的文化娛樂產業［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

［3］約翰·費斯克.傳播符號學理論［M］.遠流出版事業公司，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