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磊(綏化學院 文學與傳媒學院,黑龍江 綏化 152061)
《出了毛病》主人公的人格解析
王磊
(綏化學院 文學與傳媒學院,黑龍江 綏化 152061)
《出了毛病》的主人公鮑勃·斯洛科姆乖張荒誕的行為舉止,是其超我、本我和自我互相沖突的外在體現,通過鮑勃的“異化”表現,海勒呼喚人性的伸張和道德的回歸。
超我;自我;本我;異化
約瑟夫·海勒是戰后美國最杰出的小說家,他的黑色三部曲《第二十二條軍規》、《出了毛病》以及《最后一幕》的問世帶領美國小說全面進入了后現代主義的新階段。國內對海勒的研究已有30多年,討論基本上圍繞著《第二十二條軍規》展開,所涉及的內容多半為海勒小說的社會批判意義及其黑色幽默藝術特色,目前鮮有人從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論深入分析《出了毛病》的主人公鮑勃·斯洛科姆的人格架構,本文將對此作出嘗試,作為對海勒的研究更微觀化和系統化的一點補充。
《出了毛病》以康涅狄格州的郊外和曼哈頓為背景,對現代生活的空虛和幻滅進行無情的描寫。這部小說中的主人公鮑勃·斯洛科姆是個不討人喜歡的人物,他是個中年商人,自私而沒有趣味,生活中充滿著偏執和妄想。在他工作的那家無名公司里,等級制度令人恐怖,他的同事都是些毫無表情的、做著機械般動作的人,名字都叫做布萊克、懷特和格雷之類。而在他的家庭生活中,他始終擺脫不了暴力和恐怖的夢魘。鮑勃工作的地點離家很遠,孤身在社會中打拼的他并沒感受到家庭的溫暖。但鮑勃9歲的兒子聰明活潑、十分可愛,給他莫大安慰,正如他有天想起兒子時,他覺得“心里仿佛得到一些安慰,好象自己履行了家庭的責任,那種家庭的幸福感在心里滋生。”孩子可以算是超我的象征——因為他總算讓主人公想到了“責任”,讓他體會到虛偽的社會中難得的一縷純真。要知道,他與妻子根本沒有感情,雙方間的交流主要靠性,即“本我”的放縱。但是小說結尾時,孩子不幸成了一場車禍的犧牲品,鮑勃拼命想給他這個受了傷的孩子以安慰和溫暖,然而卻不慎悶死了他。孩子的死,是海勒專心構筑的象征符號——責任感的逝去。
鮑勃的上司格林就是本我的典型代表。他相信強權的管理方式,高談恐怖哲學是人類相互關系的基礎,無時無刻不在樹立自己的權威,他所任用的人無不對他懼怕三分。在作品中,他曾這樣露骨地說:“在我手下工作的人就要比我差,絕不能比我強。我可以隨心所欲地、隨時隨地對你們發號施令侮辱你們。”司格林這種頤指氣使的做法的確令他的員工整日生活在誠惶誠恐的狀態當中,根本不會有自己的個性表達,更不會有宣泄自我情緒的可能。作者在小說中別出心裁地以表示顏色的詞匯作為公司頭目的姓名,如格林、布朗、懷特等。這些詞匯的使用在西方有濃烈的文化色彩,如“格林”表示妒忌,“懷特”則讓人想到無知和愚蠢。
此外,鮑勃那曾經可愛、善良、乖巧的女兒,在現實社會的影響下人性被完全扭曲,叛逆的她竟然鄙視、敵視自己的父親,并詛咒世間的一切,甚至希望自己的父母雙雙出走或者死掉。女孩的反叛是對社會服從主義的一種截然不同的反應。“詛咒父母死掉”這種近乎瘋狂的思想,正如福柯說的:“人身上一切被道德、宗教以及拙劣的社會所窒息的東西都在這個兇殺城堡中復活了,事后的復仇與放肆的欲望一樣,都屬于自然本性。”從福柯的表述中,我們可判斷出,小女孩的瘋狂行為就是一面鏡子,她所反映出來的就是本我的問題,因為小女孩不存在對自身及他人安全的考慮,她所關心的就是本我的滿足,直接釋放自我心理能量。從這一點上看,鮑勃的女兒是傳統價值的反叛者、破壞者,在一種純粹的狀態下,她的本我逐漸回歸原始、本能,在其人格最隱秘的部分,找尋自己的快樂,哪怕以自我犧牲為代價也在所不惜。
如果主人公鮑勃的上司的恐怖主義和女兒的瘋狂思想代表未馴服的激情,那么主人公本身則代表了在超我缺失(即道德和信仰缺失)、本我肆虐的社會背景下左沖右突、壓抑苦悶的自我。
鮑勃任職于某大型公司,處于管理階層,算是比較體面地過著理想生活,然而,看似美滿的家庭生活和安穩的日常工作卻孕育著多重危機。上司代表的本我所宣揚的“恐怖主義”讓鮑勃對本來已令人窒息的工作充滿了無法言說的恐懼和絕望。他仇視自己的上司和同事,甚至厭惡整個國家政治和社會生活。此外,鮑勃的家庭生活也岌岌可危,他對家庭十分不滿,整日陷在自己的郁悶和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在痛苦壓抑中,為了在他那沒有明確名稱的公司(其實就是美國社會的隱喻)生存下去,鮑勃的自我讓他體會到“必須放棄個性放棄人的尊嚴才能生存下去”的現實需要,所以鮑勃對自己的上司言聽計從,只要自己能向上攀升,就會不擇手段去努力為之,甚至不顧友情,施展卑鄙伎倆擠走老友卡格爾,奪取自己滿意的職位。
在家庭里,為了發泄內心的恐懼和抑郁,在超我缺席的情況下,已沒有責任感和羞恥心的鮑勃一點也不體諒妻子和孩子們,而是沉迷于自己的歡樂和滿足之中。他追求的是本能肉欲驅使下的感官快樂,與妻子的聯系僅僅限于肉欲,而他想得最多的,是他17歲時未追求到手的那個女人。
為了平衡超我衰弱而本我強盛的失衡狀態,除了在公司里通過不擇手段往上攀爬及縱欲來宣泄,鮑勃還通過通篇的自言自語、絮絮叨叨的自敘來平衡壓抑的內心。依據心理學理論可知,自言自語是消除緊張的有效方法,自我交談“可以有效地發泄心中的不滿、郁悶、憤怒、悲傷等不良情緒,有利于消除緊張,恢復心理平衡”。這種回憶獨白式的敘述方式,容易引領讀者走進小說的世界,并隨主人公一道去認識和感受他所面對的生活空間,窺視作品中其他人物的內心世界,洞悉社會的復雜局面。鮑勃的“回憶式的獨白”雖然累贅,但也讓主人公的精神危機和內心憂慮昭然若揭,恰到好處地傳遞出作家的文學主題——超我息微而本我囂張的精神狀態下人的異化。
《出了毛病》充分運用了“黑色幽默”式的表現手法,栩栩如生地呈現了鮑勃·斯洛科姆的內心苦悶和精神危機。“黑色幽默”又稱作“病態的幽默”、“悲觀的幽默”以及“絕望的幽默”,所表達的是一種悲觀、無奈以及絕望的情緒,它同樣也是在表達恐懼、痛苦、殘酷甚至是絕望的現實生活和思想感受。通過鮑勃的敘述,讀者可窺探他那可笑而荒誕的生活。同時,他那回憶獨白里出現的奇特怪異的場景、缺乏邏輯的故事情節和夸張可笑的人物舉止,正是超我、本我和自我協調的結果——在社會群體范圍內和人際關系中,由于個體受本我、自我、超我的影響不同,往往表現出不同的性格特點和思想言行,因而會引發種種或激烈或緩和的矛盾和沖突。鮑勃正是這一理論的現實實證。
約瑟夫·海勒深受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說的影響,在《出了毛病》中,作者成功地運用了精神分析的手法,為我們塑造了一個極具典型意義的“異化”了的人物形象,從中我們可以看出現代人的思想狀態和精神危機。從海勒的真實描述中,我們會從容窺視出人類社會的文明進步只是一個愚民的美麗謊言,人們生活在精神荒蕪、思想貧瘠的現實狀態下,人與人之間互相猜疑、敵視甚至是傷害,并在不斷重復單調的工作和生活中逐漸地喪失了主觀的能動性。個性、尊嚴得不到合理的訴求,其結局是最終走向“異化”。
呼喚道德價值和精神信仰的回歸——這是約瑟夫·海勒對鮑勃的內心進行文學呈現的真實目的,它同樣是約瑟夫·海勒以自己的獨特思考對現代人類思想界的無限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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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522.1
A
1007-0125(2015)01-0188-02
王磊(1992-),男,黑龍江牡丹江人,綏化學院文學與傳媒學院學生,研究方向:外國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