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微笑

牛體亮

感覺好像剛剛睡著，就聽到父親叫我的聲音，我睡眼蒙眬地打開房門，看見坐在客廳里抽煙的父親，我不由得吃了一驚。母親從里屋出來，眼睛紅腫。

“怎么回事？”我驚慌地問。“出車禍了。”母親含糊不清地念叨，“你二姨出車禍了。”

我們出門急忙打車趕往醫院，我腦袋里只記得母親反復地說“好多血，很多很多”。

看到我們，不知誰告訴我們：“已經做了手術……”“昏睡著呢……”

我的腦袋轟轟作響，感到似乎有許多人擠在病房外低聲交談，眉宇間積聚著焦慮，不時朝病房里張望幾眼。混亂中我走到一個空曠的地方，兩眼干澀澀的。

母親在一邊悲痛欲絕但又努力克制不敢放聲大哭，父親又燃起煙，但想起這是在醫院里，便隨手摁滅，發起呆來。一切都像是一場電視劇的排演，彌漫著悲哀與無助，在場的人一個個都像被抽干希望似的，癟縮在痛苦中。

這時我的眼前又浮現出二姨那張永遠微笑的臉，我從小聽她說最多的話就是“沒事兒”。帶著溫和的笑臉，每次遇到什么困難，她都會告訴別人：我沒事兒。現在呢，在那一張白色的病床上，你能不能也睜開眼微笑著說：“我沒事兒。”

只是在等待。

突然喧鬧起來，大家都爭執不已。父親擺著手好像在據理力爭，母親的哭泣聲也大了起來，最后所有人都望向一個地方，那個黑暗的角落。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他平時也像二姨一樣，臉上好像永遠都堆著笑，平時總會拍著我們的頭說一些溫和鼓勵的話，任何話似乎經過他的嘴都會變得堅定而強大。現在呢，他蹲在陽光無法直入的角落里，再也無法挺直身子。

“不能絕望啊……”“有一線希望就要爭取……”

她的頭內部受損，必須開顱，但危險很大，要經過他的同意。

他晃晃身子，緩慢地站起身來。那一瞬間，我看到了遲疑，但隨后他堅定地說：“動。”

所有的人都緊張地望著他，他握緊的拳頭松開了。最后，嘴角上扯，露出淡淡的微笑。“沒事兒，”他望向病房，“會沒事兒的。”他與她突然間那么默契。

那個微笑像陽光一樣，照亮了我的心房，也照亮了整個病房，一切都明亮了，又充滿了希望，讓我們永遠相信：會沒事兒的！

【評點】

本文從生活中選材，生動而富有教育意義，給人以無窮的啟示。文章立意顯得很含蓄，以“微笑”為媒介的人物樂觀精神，被“會沒事兒的”一語演繹得極富個性，以一個極佳的視角詮釋了主人公的生活態度，文章的立意也因此而更顯深刻。文章以“驚聞噩耗——側面映襯——插憶微笑——艱難抉擇”為行文思路，精心剪裁。詳時濃墨重彩，對“他”的正面描摹與側面烘托細膩而深刻;略時一語帶過，巧妙運用四處省略號實現情節與場景之間的轉換，過渡自然。

牛 ?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