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粒搭“黑車”記

王子夔

柬埔寨暹粒游的最后一天，我和小伙伴決定再去一次大小吳哥。在所住酒店的門口，參考旅游攻略的建議，我們跟一輛蹲點候客的“突突車”（即東南亞常見的小型載客車）談定了價格。

開“突突車”的小哥顯得相當“職業化”——守時，車容車況都不錯，車技基本規范，能用簡潔準確的英語交流，路線規劃合理。但形象氣質上，卻是兼有一點年輕人的灑脫，有一點什么都不在乎的痞氣，加上一些隨時做好走捷徑準備的狡黠。

這種氣質似乎很陌生，氤氳著中南半島特有的氣息。這種氣質又很熟悉，與已然成為中國媒體和學界熱議話題的新一代進城務工年輕人相似，所謂的“散民以上，匠人未滿”。

按小哥建議的時間，我們在巴戎寺接了頭，隨即拐上大路準備前往塔布隆寺。但就在此時，我們的車卻被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攔了下來。

莫名之時，小哥面不改色地按工作人員的指示，不疾不徐地拐向旁邊一條支路，又開了幾百米才停下來。路邊，還有兩長串“突突車”和一間活動板房。工作人員則拿著一沓深粉紅的單據，順著一輛輛車詢問和記錄著什么。

我這才想起攻略里說過，幾年前，柬埔寨行政部門為了提升暹粒城市形象，決定規范兼具公交和導游功能的“突突車”運營，所有司機持證上崗，工作時要穿帶號碼的攝影背心以示執證并接受監督。

小哥毫不驚慌。拐過幾個彎，在候檢隊尾停穩之后，他從摩托后座“挖”出一件號碼背心，心安理得地披上。

后半程，那件被壓在車座下小半天的號碼背心終于飄揚在吳哥的土路上。所以，小哥只是“狡黠”而已——不查就不穿，不穿就可以少受一些束縛，少繳一些費用。

行至半路，小哥又在一家臨街擺著飲料、卷煙、水果的小賣部門口停了下來，遞過去兩張小額美元，換來從柜臺下面拿出來的兩只大可樂瓶。瓶子里裝的自然不是可樂，是“黑市”汽油。他一把擰開摩托車油箱蓋，灌了進去。

年輕的小哥，顯然是這個經濟困頓的國家里，為自己和家人的生計打拼的“務工者”之一。這里加油站90#和93#的汽油價格折合成人民幣，正與當時中國國內的油價基本一樣，對他們來說，當然是太貴了。唯一的辦法，只能是用手頭不多的美元從黑市買散裝的便宜些的油。

道別時，小哥很淡定的樣子，我心里卻有絲絲擔心。全球化并不是一個平均分配的過程，有些國家、有些人的道路，或許會格外崎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