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夜月亮只有一個[組詩]

⊙蘇淺

而今夜月亮只有一個[組詩]

⊙蘇淺

愛上一種植物叫黃連

難以想象

一株深谷里的植物，要背對著陽光

才與你相識。在它的給予里

要嘗出苦味來，你才能明白黃連的意思

要咽得下這苦，你才能

把一株植物入藥，入心

你才能越來越自我，像它一樣恣意生長，無需甜美

卻令人著迷

你不可能是蘆花

白茫茫的花開著

白茫茫的花在田間、灘頭

就那么自在地開著

時間的灰

肉體的甜

佇立其中，你怎么開，都是

一朵魂不守舍的花

冬至之后

此后是細腰的十二月

草木含霜，包含了冷

也包含了月光這樣不需要

擁抱的事物

像是有人被一陣說不出的渴念拖到空中

此后大雪要來到北方

要雪白，鋪滿每一個角落

每一條沒有盡頭的路

要讓那些在風雪中走路的人無論走到哪里都留下他們的腳印

那些深深淺淺的腳印要糾纏在一起

分不出你我

好像你已得到整個天空

摸黑來到世上

世界大，星星小

無法想象

要多久

才可能有一顆星星落下來

落在你的身上

又甜蜜

又痛苦

好像你已得到整個天空

好像正是它里面消失的那些

變成了

你生命的一部分

一個下午的風景

黃昏在湖上布景。

一湖深藍的水，不安而美，

而更加不安。

十月。更多的記憶。更少的夢。

現實在擠出水分之后，

更能說服人的身體快走，而不是

躺下。

沒人能獨自步入天空。

看水中夕陽呼之欲出，沉溺的

快感，日日流轉，宛然如邀請——

承認它吧。一湖水，

或者一個依然縹緲的幻景。

有時正是這樣：魚在塵世

而人在水中。這另一種沉溺

將是你我一生的想象。

四月

把每日的痛快攬入懷

懷抱晝夜到天邊。四月

穿越每一個清晨

在花骨朵里訴說甜蜜

為大地的沉默鑲上花邊

藏好新樹葉的天真

你就不會一無所有

遇到什么在四月都是命運：

春雨下著下著就傾心

入你滿身的枝葉、繁花，正午的一陣兒明媚

入你急切的呼吸

在此時此刻就是

水中水，婉轉的琴弦是邀請

你心動恰似彈奏。

暮光里

越來越疏懶

沒有話說

昨天還在昨天的地方

你還是你

何必說

如果月亮能找到蜂蜜

我就能找到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