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又回來了

本刊記者_饒燕枝

離開了，又回來了

本刊記者_饒燕枝

在工地項目上有七八個人像他這樣，在外面做了幾年，操心費力，現在又返回來。

離開總有各種原因

離開公司6年之后，秦仕佩在2013年7月又返回到原來的公司。離職時他31歲，意氣風發，期待著外出闖蕩能有所成就，近38歲回來后，“人憔悴了一大截，頭發都白了很多。”

秦仕佩中專畢業后進入湖北路橋集團，在不同的項目上工作，“以前單位發工資不穩定，有項目做的時候，一個月發六七千，這個項目完了下個還沒開始時，就只能在家待著，一個月拿幾百元生活費”，秦仕佩說在家閑著太難受，非要找點事情做才行。

“那個時候太年輕，就覺得當個小老板，做點小生意是很簡單的事，結果做下來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樣，開了個藥店，15天就垮了，虧損了幾萬，之后又與朋友合伙開了間小的招待所，做了兩年就關了，好在沒有虧損。”

日子就這樣在一會工作，一會干著業余的事情中度過。2007年發生了一件事讓秦仕佩離開單位，“因為看不慣項目領導的作風，跟領導鬧得不愉快，正好工地進入尾聲，安排大家輪流休息，說好了一個月后返回，結果一個月后沒有通知我返崗，還把我的行李打包送回來了，一句解釋也沒有，我挺惱火的。”正好有個朋友介紹到中天路橋一福建工地做事，他就應聘到那里做了一年多。在他離開的日子，公司沒有辭退他，只是將他所有的工資福利都停了。

和秦仕佩不同的是，85后的廖攀離職原因很簡單。2011年廖攀在一家小公司上班，“公司專門銷售投影儀和電腦，客戶主要是小學，我的工作就是負責到學校安裝，同時做售后服務。”那時，廖攀的工資加獎金一起3000元，“我覺得工資太低了，做了一年半就提出離職，走的時候老板提出加薪500元，但是我還是離開了。”

離職后創業方知不易

離職后，廖攀打算自己創業，因為父母做著賣菜的生意，廖攀就琢磨能不能在網上賣菜，實踐了一些日子，最后覺得網上賣菜太麻煩，放棄了。后來，他又想買個面包車，到一些飯店去洽談，看能否為飯店供應新鮮蔬菜。

4個月的時間里，廖攀一邊幫家里賣菜，一邊考慮著怎樣把生意做大，而不只是守著一個小菜攤。期間，曾經的老板打電話過來，關心地詢問廖攀創業情況。

說到為何離開了，老板還那么關心他？廖攀不無自豪地說：“那是因為我能力強，我能跟不同類型的人都處理好關系，別人做不好的事情我能做好。”

期間，廖攀的兒子出生了，夫妻兩人在家沒有收入，“想了很多點子，但是真正去做發現不簡單，所以就放棄了。加上去找工作，也沒有特別適合自己的。老板打電話過來，我就想那就回去上班吧，至少那份工作還是適合自己的。”

和廖攀的經歷比起來，秦仕佩則復雜得多。他從福建工地回家后，遇到了以前的兩個同事，3人聊天時說到有個朋友投資60萬，兩年掙到了300萬，“當時一聽，就覺得掙錢這么簡單，那我們幾個人一起合伙，一人出資20萬，也像那樣做一場”，說到這里，秦仕佩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說當時就是一種投機取巧的心態，長輩提醒有風險，他也聽不進去。

秦仕佩和幾個朋友在想投資什么項目，“2008年國家正在投資高鐵，鐵路屬于大工程，量大單價高，我們想著趁機去挖‘金子’。”當時秦仕佩認識黃石的一個老板，這人專門承接鐵路橋梁隧道項目，“如果我在他下面做事，他接的項目轉包給我們，質量進度安全都做好，讓甲方對我們關注，這樣就可以直接到甲方那邊接活了。”2008年，在湖南邵東的一個鐵路工程上，秦仕佩他們承接了其中橋梁項目，與甲方簽了2年的合同。幾個人暢想著幾年后一人得到幾百萬，商量著到哪里買房子買車子，很沖動也很興奮。

“真正做起來，才知道事情非常復雜。以前在國企時日子過的很舒服，安排事情就有工人去做，現在自己也是一個小投資人，什么事情都需要親力親為。買個材料要去比較價格，進度要把握，質量要監督，只要關系到錢，都要去參與。”

累倒是其次，最讓秦仕佩害怕的日子是年關，每到年底要給農民工支付工資時。“2012年臘月二十八，我們應該支付農民工工資160萬，但是甲方只給我們100萬，剩余60萬農民工找我們要，我們也沒錢給，工人把我們包圍了，不讓我們回家。沒有辦法，我們只能東湊西借，最后還差20萬，把我們皮扒了也拿不出錢來，所以工人放我們走了，想著挺辛酸的。”

是堅持創業還是返回公司

“在外面做活，單價低，做到最后，錢也不好收。而且一年到頭，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數，家里幫不上忙，跟孩子感情也生疏，內心挺內疚的。”秦仕佩難過地說。

因為有些地方路基拆遷耽誤時間，有些橋沒通，材料無法運輸，兩年的工期拖了5年，“工地上只見出錢，不見進賬。“甲方看我們后續資金跟不上，直接越過我們，接管了農民工，剩下幾個投資人在那干著急，一開始我意志還很堅強，想著一定要堅持到把投資的40萬收回來，但是拖得越久越沒有信心了。”秦仕佩感慨地說。

從2012年開始，秦仕佩不斷收到原單位人打來的電話，讓他返崗，到了2013年，他接到最后通知要求離崗的人必須全部返回，不然就開除。

秦仕佩最害怕辛辛苦苦掙的錢打了水漂，可是幾年下來，不僅沒有收回投資，還越陷越深，他心也寒了。與其繼續投錢，不如回到單位拿一點工資，“這幾年全靠老婆一個人支撐著家里，老婆也極力要求返回原單位，我權衡了一下，想著好歹上班十幾年，離職就真的一無所有了，回單位工資還有保障。”

一想過年時又要被農民工攔住不讓回家，秦仕佩就害怕，趕到那之前，他離開湖南工地，回到原單位，“這幾年闖也闖了，試也試了，該回去還是回去吧。”

繞了一圈回到起點

回去一個月秦仕佩很不適應，項目上各科室負責人都是20多歲的年輕人，他是長期不在崗人員，回去后是推薦上崗，跟在年輕人后面做事，“當時我心態沒有轉變過來，心想我也是在單位做了十幾年，項目經理生產經理都當過，這些小字輩還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心里憋屈，后來心態調整了，覺得領導這樣安排有他的考慮，沒有必要為難別人。”慢慢地秦仕佩跟同事相處熟絡，事情也盡心盡責去做，這樣工作才順利起來。

在工地項目上有七八個人像他這樣的，在外面做了幾年，操心費力，現在又返回來，“大家覺得還是在單位安安穩穩地好，你看，到了元旦，把老婆孩子接到工地，好吃好喝好住的，平時寒暑假還可以帶孩子去工地玩，孩子媽也輕松些。”

秦仕佩感嘆在外面這幾年除了頭破血流，一無所獲，結交的朋友都是吃喝玩樂的，真正遇到難處沒有一個可以幫忙的。“把買房子的錢拿去投資，跟孩子媽矛盾意見鬧了不少，但好在失去的還不是太多，失去的是時間和金錢，但家人都還在一起，而不像其他人夫妻反目、親戚像仇人一樣。”

秦仕佩長吁一口氣，說道：“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想改掉自己的毛病，融入到公司里去，如果在單位做事，現在我的生活會好得多。”

廖攀回到公司后，正好碰到公司大發展的時候，原來的投影儀設備開始被淘汰，重新上觸摸一體機的設備，他現在負責材料采購、安裝，以及售后的服務，除了一個月固定的4000元工資，他還有績效獎金，對于目前的收入，廖攀感到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