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我國少數民族習慣法與國家制定法之間的關系

劉 敏

西北師范大學法學院，甘肅 蘭州730070

習慣法是歷史上形成的通行于某一特定地區的以習慣為基礎發展起來的具有約束力的規則。而國家制定法是代表統治階級意志的由國家機關通過一定的程序制定出來的具有普遍約束力的法律。世界各國在法制現代化過程中，都回避不了民族的風俗、習慣。在法制現代化的過程中，為了實現國家法制的統一，如何正確處理習慣法與制定法之間的關系，充分利用習慣法的“司法資源”，是我們必須認真對待和思考的問題。

一、少數民族習慣法的來源與發展

歷史上，少數民族群眾在長期的生產生活中，根據自然形成的或由社會成員集體制定的，形成了一整套自己的處理內部糾紛、維護地方秩序的習慣法。這些習慣法規則依靠社會輿論，民族傳統意識或者領導人物的名聲、威望，對宗教的信仰，甚至于神明的力量來實施。涵蓋了民事、刑事、婚姻家庭等各個方面，被人們視為長期遵循的不可動搖的規則。直到新中國成立前，少數民族習慣法一直在本民族地區規范著人們的行為，解決各種糾紛，維護地方秩序和穩定發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

根據少數民族習慣法的發展興衰過程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在新中國成立之前，少數民族習慣法的發展處于興盛狀態。歷史上的各代王朝，中央高度集權，法律制度極不完善，對于處在相對落后、封閉的偏遠地區的少數民族，國家采用“以夷制夷”的政策。另一方面，無規矩不成方圓。這時，就促進了民族地區的習慣法的發展，并因此在長期的發展中發揮著“法律”的作用。第二階段是在改革開放之前，民族習慣法在形式上迅速消亡。新中國成立之后，國家權力迅速滲透到鄉村地區，并對之進行絕對控制，習慣法被視為“舊現象”被徹底否定和取締，村規民約，鄉規民約和族規等習慣法的表現形式幾乎滅絕①。但是，由于國家建國不久，一些法律制度尚不完善，一時沒有更有效的制度來替代習慣法。在形式上消亡的民族習慣法實際上還是發揮著一定的作用。第三階段是改革開放以后民族習慣法從復蘇到重新被國家制定法所替代的發展過程。隨著國家經濟的起步以及政策的調整，對少數民族地區的控制逐步減弱。但是由于新制定的法律需要一定的時間被知曉和適用，在新舊交替之際少數民族習慣法又重新復蘇②。但是，一些習慣法的內容卻與國家制定法存在著一定的沖突。正是存在著沖突，有損國家法律權威，不利于國家制定法的實施和實現法治統一，一些村民公約被取消，其余的大部分被制定法所取代。

二、少數民族習慣法與制定法的沖突與互補

少數民族習慣法是國家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有其深厚的文化社會背景。是獨立于國家制定法之外的一種法的規范。不同的民族地區有其不同的村規民約，鄉規民約甚至是族規。但無疑都擺脫不了傳統社會遺留的一些問題。然而，其中的一些問題卻阻礙了民族地區的發展、進步，甚至出現一些不平等的現象與國家前進、要求民主、法治的步調不一致，因而存在著沖突。例如:阿壩州理縣某村村委會按照村民公約關于“外嫁女”不分遺產的規定③，違反了國家制定法中《婚姻家庭法》中遺產分割問題;還有以文字形式來規范的習慣法，比如:侗族的習慣法自稱“款條”，仡佬族習慣法叫“會款”等等。這些少數民族習慣法由于長期被適用，對當地人影響很深，現行的國家制定法很難被民族群眾接受，也很難去滲透并真的適用。甚至是當地的法官在判案的時候也會根據當地的習慣法來判決。但是由于我國是成文法國家，習慣法不屬于我國的法律淵源，為了維護國家法律的權威和統一，解決這種沖突，地方政府加強了對村民公約的審批，把與制定法相沖突的習慣法的大部分內容刪除。最后，一些習慣法的內容在形式上徹底消失了，只能留在民族群眾的日常行為和記憶里。

由于我國是一個人口大國，多民族地區長期存在并分居各地，每個民族都有其不同的生活、風俗習慣和文化背景，很難達到我們所期望的法制統一性。國家制定法的針對性也有其缺陷，沒有考慮到這些特殊性，所以在心理上很難被民族地區接受。少數民族習慣法雖然表面上已不復存在，但在事實上仍然發揮著一定的作用。盡管如此，習慣法也只能在國家制定法不足以觸及的地方起著補充的地位。

三、總結

少數民族習慣法雖然在少數民族地區具有規范性的極其重要的作用。但是由于我國國家制定法的實施，并要求國家法制的統一，習慣法的一些內容規定與國家制定法相沖突，由此其不可能長期存在并發展。習慣法會在時間的流逝下逐漸淡化出人們的視野，逐步被國家制定法所廢除和吸收。但由于我國的多民族的國情，研究各少數民族的不同習慣法內容對我國法制的統一和完善，并根據各民族的不同情況制定自治條例很有必要。

[注 釋]

①田成有.少數民族地區村規民約的變遷與調適[M].山東:山東人民出版社，2004.

②蘇力.法制及其本土資源[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6.

③侯斌.少數民族習慣法的歷史與現狀[J].云南民族大學學報，2008，25(2).

[1]侯斌.少數民族習慣法的歷史與現狀[J].云南民族大學學報，2008，2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