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特殊人群職業教育的經驗對我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構建的啟示

□陳瑞英

德國特殊人群職業教育的經驗對我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構建的啟示

□陳瑞英

殘疾人職業教育對殘疾人的終身發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在構建我國殘疾人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進程中，可借鑒德國特殊人群職業教育在立法保障、政策鼓勵、雙元制運行、多元立交等方面的具體做法，來完善我國殘疾人職業教育立法，出臺更多獎罰分明的政策，重視殘疾人職業生涯規劃意識的培養，做好殘疾人中高等職業教育的銜接，建立殘疾人職業教育“立交橋”，以進一步提高我國殘疾人職業教育的質量與水平。

特殊人群；殘疾人；現代職業教育體系

目前，我國全方位、多層次的殘疾人職業教育體系已初步建立，但總體上看，殘疾人職業教育在我國整個教育體系中還是處于“弱勢地位”。要改變這種狀況，需要內省外聯，要學習發達國家在殘疾人職業教育方面的經驗。其中，德國職業教育模式在保障機制、運行模式及其對特殊人群職業教育促進方面表現出來的人本關懷、理性光芒和社會責任意識，對我國殘疾人職業教育現代體系的構建極具現實的借鑒意義。

一、完善的保障機制是構建現代殘疾人職業教育體系的前提

（一）完善殘疾人職業教育立法

在職業教育立法方面，德國于2004年將1969年頒布的《職業教育法》和1981年公布的《職業教育促進法》合為《職業教育法》，該法于2005年實施，在2007年又對其進行了部分修改。《職業教育法》是德國聯邦職業教育的基本法，圍繞此法，德國先后出臺了《企業基本法》、《青年勞動保護法》等職業教育相關法律，以及《職業培訓條例》、《企業教師資質條例》等規章，各州又相繼出臺本州的職業教育法，由此構建了德國較完善的職業教育法律體系。

德國在 《社會福利法典》、《勞動促進法》、《刑法》、《民法》等眾多法律中都把殘疾人視為特殊的法律事實加以規定。在《職業教育法》中就有專章規定“特殊人群的職業教育”，明確了殘疾人接受職業教育的一系列保護措施。其中第65條規定，“應考慮殘障人的特殊情況，特別是教育的時間和內容安排、考試時限、許可的輔助工具及要求第三者提供幫助，如對聽覺障礙者提供手語翻譯［1］”。第66條、第68條、第69條分別對“主管機構的教育規章”、“人員與要求”和“培訓模塊、證明”中涉及特殊人群的內容都作了規定，并在第95條就“殘障人問題委員會”這一專門機構給予其法律功能，這在世界各國的職業教育立法中，可謂絕無僅有。該委員會致力于關注職業教育中殘疾人的特殊需要，其主要職責“在于向聯邦職業教育研究所就其職責范圍內殘障人的職業教育問題提供咨詢”［1］。

比照德國特殊人群職業教育完善的立法，我國的殘疾人職業教育立法卻處于缺位狀態。首先，我國專門規定殘疾人職業教育的立法層次偏低。1994年我國出臺了《殘疾人教育條例》，其中有專章共6條規定了殘疾人職業教育，到目前為止，這是我國所有法律中關于殘疾人職業教育法律條文最多的法規，但《殘疾人教育條例》只是一部行政法規，立法層次不夠高；2008年修訂的《職業教育法》，層次稍高，但對于殘疾人職業教育的規定卻只是點到為止；同樣，《殘疾人保障法》也僅提出一款綱領性的條文。也可以這樣說，我國殘疾人職業教育的法律保障可謂是“先天不足”。由此可見，人們對殘疾人教育的特殊性和殘疾人職業教育的重要性還不夠重視，還“沒有意識到對殘疾人受教育權等權利的特別保護是人權和法治理念之必須”［2］。法律法規的建立和完善是構建現代殘疾人職業教育體系的前提，因此，建議為殘疾人職業教育制定專門的殘疾人職業教育法，或修訂、完善現有《職業教育法》、《殘疾人保障法》等法律法規。

（二）出臺多種鼓勵政策

1.獎罰分明，促進殘疾人順利就業。在德國流行的殘疾人觀念是：全社會都有責任創造和提供機會，讓殘疾人從事學習和工作，這不應該僅僅是政府的職責。所以，德國有較多的安置殘疾人的工廠，“有專人負責為殘疾人制定個人發展目標并幫助其實現，對取得的進步進行審核”［3］。德國有充足的教育資金保障，針對不同類型殘疾人實行個性化的培訓和扶助。德國《勞動促進法》規定 “聯邦行政機構必須提供就業培訓與職業康復，向殘疾人分享就業渠道”［4］，將雇傭殘疾人定為企業的法定義務，對于不履行義務的雇主采取罰金或收取殘疾人就業保障金作為懲罰。《重度殘疾人法》還規定，企業每接受一個重度殘疾人就業，能獲得國家每人每月600歐元左右的補貼，并詳細規定了雇主解雇殘疾人的程序和嚴厲的責任認定。

與德國社會對殘疾人持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相比，我國的殘疾人就業保障主要是政府主導，社會團體、企業的參與度不高。雖然，我國《殘疾人保障法》中也有行業企業接納一定比例殘疾人就業或繳納殘疾人就業保障金的規定，但獎懲力度不明顯，對企業的約束力有限，我國真正意義上的行業企業參與殘疾人職業教育的機制還未建立起來。建議：對某些于殘疾人而言具有明顯優勢的行業，應“嚴格限制健全人的從業資格準入，建立有利于殘疾人從業資格許可與資格認證制度”［2］。倡導全社會達成這樣的共識：殘健融合，共享發展成果，這絕不僅僅只是政府的責任，而是全社會共同的擔當。

2.鼓勵多元辦學，加強校企合作。校企合作、工學結合是德國“雙元制”職業教育的最大特色與亮點。根據德國《職業教育法》，有資格實施“雙元制”職業教育的企業被稱為“教育企業”，這些企業必須承擔教育的社會責任，享受特殊的稅收優惠和財政補貼。同時，德國還制定多項鼓勵企業參與職教的政策。從2008年夏季開始，德國聯邦政府規定，凡為那些歷年沒能找到學習位置的青年提供接受職業教育位置的企業，由政府提供每增加一個學習位置，就給予4000-6000歐元的職業教育促進補貼資金；政府從2002年到2014年連續14年，制定“‘德國職業教育與專業新生力量國家契約’，其目標是政府與經濟部門加強職業教育合作，以培養更多增強德國國際競爭力的技能型人才”［5］。在尋求社會需求與個體需求的集成效應，促進經濟的功利性與教育的公益性的融合方面，德國職業教育的做法給我們做出了榜樣。

我國《職業教育法》更多是規范學校的職業教育，盡管第六條有對企業實施職業教育法律義務的規定，但并沒有像德國那樣賦予企業以教育機構的法律地位，企業只是職業教育的參與者，并不是一類辦學主體。這樣，第六條對企業并沒有真正法律意義上的約束力。目前，為化解殘疾人職業教育院校資源配置不足以滿足職業教育專業設備需求這個矛盾，推動多元聯合辦學將是個很好的選擇。聯合辦學可將諸多的公共教育資源共享，推動形成開放融合、相互協調的殘疾人職業教育體系。

殘疾人由于身心發展的局限和接受的基礎教育相對薄弱，要提升職業能力，必須有足夠的實踐技能訓練，所以，充足的“校企合作、工學結合”對殘疾學生的社會適應能力提升和職業技能的養成尤為重要。但當前我國殘疾人職業教育的校企合作不夠廣泛和深入，殘疾人職業技能培養主要在校內實訓場所進行?！皩W生職場技能培訓短缺，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特教職教專業與行業校內對口，校外轉行的狀況”［6］。事實上，根據筆者對所在學院殘疾學生就業情況的了解，殘疾學生畢業后的職業適應性差，工作穩定性不高已是個比較普遍的現象，這也從反面印證了校企合作對殘疾人職業技能提升的重要性。為此，建議政府完善法律以便更好地界定企業在殘疾人職業教育中的地位及職責，并出臺更多激勵措施，鼓勵企業、社會團體參與殘疾人職業教育，為殘疾人平等參與社會生活提供良好的平臺。

二、相互銜接、多元立交是現代殘疾人職業教育體系的重要特征

（一）做好職前、職中、職后的銜接

有研究表明，成熟的殘疾人職業教育應該是系統內部各層次之間相互聯通的，并根據殘疾人的特點有相應的教育培訓計劃與跟蹤服務。在這方面，德國的做法同樣值得一提。2007年起，德國開展“優化與協調地區弱勢群體資助方式的區域行動，完成了區域資助網絡建設，將開展職業教育學前準備教育的措施寫入了修改后的德國社會法”［7］。不僅如此，德國還將因結構性失業的青年人也歸為“弱勢群體”，鼓勵國家和社會各類教育機構，開發適合這類群體的模塊式培訓課程，對其進行入職再教育。德國《十大方略》）中指出：“從職業生涯伴隨的角度，對學習能力弱和難以畢業的學生，應從普通學校到職業教育直至隨后就業的整個過渡過程，實行個性化的輔導和關照”［7］。

（二）實現職業教育與其他類型教育間的通融

2006年德國組建了“國家級‘職業教育創新團隊’，重點構建‘雙元制’職業教育與其他形式職業教育之間，以及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職業繼續教育以及高等教育之間的通道”［7］。為提高職業教育的吸引力，德國聯邦職業教育研究所于2010年第一次增設了6項關于 “職業教育與高等教育的通融性”特殊獎。同時，德國職業教育打通了進入高等教育領域的通道，包括“推動高等學校開設與職業相關的專業與課程、建立實踐導向的高等學校，并著手制定對學生在職業教育中所獲取的資格的折算和認定辦法”［12］。這些做法使德國的特殊人群職業教育與職業繼續教育實現了銜接，職業教育與各教育領域之間實現了通融。

目前，我國的殘疾人職業教育主要由殘疾人中等職業學校和高等職業學院承擔。殘疾人職業教育學前準備教育不充分，即義務教育階段很少開設對職業生涯的指導與心理支持的相關課程，很多殘疾學生對未來的職業取向和技能學習很茫然，缺乏自主性。殘疾人中等職業學校和高等職業學院之間專業定位、課程設置以及實訓安排等方面缺乏協調與溝通。殘疾學生職業教育畢業后就業穩定性差，社會適應能力不夠強；職后培訓則缺乏針對性的支持服務，結構性失業后的殘疾人再就業困難。同時，部分學有余力的殘疾學生在高等職業院校畢業后，繼續接受高等教育的通道還不夠順暢。

比較德國特殊人群多元立交的職業教育體制，我國要構建現代殘疾人職業教育體系，任重而道遠。為此，建議：

1.要重視殘疾人職業生涯規劃意識的培養。殘疾人對自身價值的認識、自身資源的開發，以及對未來發展的職業生涯規劃等意識薄弱，這是目前殘疾人職業教育中急需強化的內容，即需增強職業教育的學前準備教育，要盡早幫助殘疾人了解自身優勢，悅納自己，了解社會職業動向，樹立自尊、自強、自信、主動融入社會的人生態度。只有這樣，殘疾學生才會在后續的職業教育中不斷清晰地認識自己，主動學習并積淀職業能力，堅定自己的職業意向，端正工作態度。

2.要做好殘疾人中高等職業教育的銜接。中高職教育銜接是我國經濟發展、產業結構調整與轉型升級的必然要求，也是構建殘疾人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核心所在。要明確殘疾人中、高等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側重點，中職應“重基礎，強積累和適應”，高職則要“重技能，強應用和創新”；采取“2+3”或“3+2”中高職一體化的培養模式，積極試行“現代學徒制”，實現系統培養，校企協同育人的格局。

3.建立殘疾人職業教育“立交橋”。對已完成中高職一體化培養但仍有意愿繼續升造的殘疾學生，國家應像普通職業教育那樣建立起殘疾人職業教育的縱向延伸，構建具有本科、碩士的可接納殘疾人職業教育的學歷層次，實現殘疾人職業教育層次的上移。并且，高等教育機構除了向殘疾學生提供足夠的支持與服務政策外，還要加強對殘疾學生學習、生活適應情況的評估，要“提供針對性的支持措施，如調整專業課程、開展心理疏導、同伴輔導或降低學業難度等”［8］。

政府需要出臺相關政策，鼓勵殘疾人高等職業學院有針對性地開展殘疾人職業繼續教育，使“就業中出現適應不良的殘疾人，有機會重新回到教育和培訓體系中來，重新接受鑒定和評價，找出適合他們的職業類型和特點，并逐步形成專長，實現穩定就業”［9］。

近日，教育部出臺《關于深化職業教育教學改革全面提高人才培養質量的若干意見》（教職成［2015］6號），將中等和高等職業教育教學改革進行了統一部署。殘疾人職業教育對促進殘疾人的終身發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完善的職業教育體系能夠給殘疾人提供足夠的教育、培訓機會，并使各層次之間相互聯動，實現殘疾人的穩定就業［10］，更要注重《意見》中所強調的“系統培養”、“協同育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德國對青年人包括特殊人群實施的豐富而成功的相互銜接、多元立交又有完善法律保障的“雙元制”職業教育，對構建我國殘疾人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有著極大的參考價值。

［1］［德］聯邦職業教育法（2007年4月1日版）姜大源，譯.［M］//姜大源.當代世界職業教育發展趨勢研究.北京：電子工業出版社，2012：511.

［2］阮李全，劉敏.我國殘疾人職業教育立法的缺陷與構建［J］.中國特殊教育，2010（5）：41-46.

［3］許曉鳴.瑞典、德國殘疾人事務印象［J］.中國殘疾人，2009（7）：59.

［4］盛曉潔.我國殘疾人就業保障制度研究——典型國家比較及啟示［J］.現代商貿工業，2013（12）：31.

［5］BMBF.NationnalerPakt für Ausbildung und Fachkr?ftenachwuchs［BE/OL］.http：//www.bmbf.de，2014-05-05.

［6］孔錦.地方高職教育資源介入物教職業教育研究［J］.江蘇高教，2014（2）：154.

［7］姜大源.德國職業教育現代化與結構調整十大方略解讀［J］.中國職業技術教育，2010（30）：44-54.

［8］茅艷雯，馬紅英.發達國家殘疾人高等教育研究綜述［J］.中國特殊教育，2010（3）：11.

［9］毛小波.完善職業教育體系，提高殘疾人就業水平［J］.襄樊職業技術學院學，2010（5）：131-133.

［10］孔錦.地方高職教育資源介入特教職業教育研究［J］.江蘇高教，2014（2）：154

責任編輯 王國光

陳瑞英（1972-），女，浙江臨安人，浙江特殊教育職業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殘疾人高等職業教育，思想政治教育。

浙江省高等學校訪問學者教師專業發展項目“企業參與殘疾人高等職業教育的現狀研究—以杭州市為例”（編號：FX 2014215），主持人：陳瑞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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