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米埃：人民的米開朗基羅

吳倫仲

時間追溯到1999年，一個跨國際、跨世紀的杜米埃作品大展，300多件作品巡回加拿大渥太華、法國巴黎及美國華盛頓三大城市，向這位藝術全才致最高的敬意，是為了彌補一個世紀的缺憾。這位繪畫大師就是杜米埃閣下。

然而，現在身份是北京大學教授的唐納德·斯通先生，曾是美國紐約城市大學研究生院名譽退休教授，在哈佛大學、紐約大學等多所美國高校任教，他將自己收藏的60余幅杜米埃版畫作品，捐贈給北京大學賽克勒考古與藝術博物館收藏。2014年，他被中國政府授予國家友誼獎。如今，這批版畫作品又有幸來到上海市徐匯區圖書館，在滿庭芳展廳展覽的契機，將這60多幅在上海展出的杜米埃版畫作品進行了解析，為我們還原了一個真實的杜米埃。

心靈的導師

杜米埃出生在法國馬賽，父親是一名玻璃工人，從小移居巴黎。雖然是一個沒有受過系統教育的畫家，但是他有一雙善于發現美的眼睛，他所創作的品種多樣的繪畫題材給梵·高、德加等畫家提供了創作靈感，被譽為“心靈的導師”，也所以稱他為“人民的米開朗基羅”和他洞察生活的平民精神源泉。

生活的窘迫并沒有磨滅杜米埃對藝術的熱情和創作活力，他擅長以簡潔明了的線條表現沖突內涵的素材，或詼諧諷刺地控訴政府的腐敗和貪婪，或溫和友愛地勾勒出當時人民的日常生活，他所創作的高貴的中產階級系列、房客與房東系列、法官與律師系列等系列作品從不同角度反映了當時社會各個階層的生活百態，法國小說家巴爾扎克將其與米開朗基羅相提并論。

“中國之旅”系列

杜米埃以制作石版畫供稿報紙為生，每周作畫2～3幅，一生共作畫4000多幅，是個非常多產的版畫藝術家。大部分杜米埃的版畫都出現在《喧噪》這本稀有的完整刊物。《喧噪》主編是查爾斯菲利普。杜米埃在19世紀30年代早期到19世紀70年代早期為這個期刊創作了3000多幅版畫，期刊每期的印數在2000到3000份左右。主編菲利普希望通過向讀者提供藝術家的原作來增加期刊的發行量。

展出的版畫作品是在杜米埃“中國之旅”系列中選取的16幅作品，從法國人抵達中國，到在中國工作和生活的場景等。偶爾，他的注意力從法國轉向中國，創造了一個他想象中的中國，這類似于杜米埃眼中的法國。因為杜米埃本人并沒有真正來過中國，這個系列一定程度上反映出19世紀中葉西方畫家臆想中的中國。

在1843年12月至1845年3月之間，這個系列出現在了“Le Chariviari”日報上。由于杜米埃從沒有真正來過中國，這個系列是一個想象的中國，其和杜米埃所在的法國在很多方面都很像。就同在法國一樣，賓館對游客索要高價，年輕人沉迷于使他們長輩震驚的舞蹈，來自一個學術單位“Immortals”最杰出的作家，以及街道需要清掃。

在此系列的前四幅作品中，我們看到一個法國人剛剛抵達中國。之后，我們看到中國人在家中工作和玩耍，我們甚至看到了中國學生享受他們的體育活動。這是杜米埃最為罕見的系列之一，所以能看到32幅中的16幅對我們來說是幸運無比的。

《法國人自畫像》“畫室”系列插畫之二，發表于1849年3月29日的《喧噪》。此幅作品杜米埃嘲弄了某些藝術家的自命不凡

《愛瓜之人》“生命中的美 好日子”系列插畫之七十三，發表于1845年9月7日的《喧噪》。此幅以及緊接著的下一幅插畫都出自同一系列“生命中的美好日子”，都體現了杜米埃在漫畫法國中產階級方面的卓越天賦

《幽默的爸爸》“父親們”系列插畫之二十一，發表于1848年3月23日的《喧噪》

《月亮效應》《婚后生活》系列插畫之二十五。杜米埃的畫作中黑色的絕妙變化讓觀者可以“ 猜想彩色的存在”，Baudelaire寫道

《婚后生活畫》系列插畫 之十三一對不快樂的夫妻正在思考他們為什么結婚

《特勒馬科斯和他的老師曼托》“古代史”系列插畫之三十二，發表于1842年10月28日的《喧噪》。偉大的法國詩人夏爾·皮埃爾·波德萊爾非常欣賞杜米埃的版畫，他稱贊這一系列版畫諷刺了古典歷史這一主題——當時的法國藝術家都被認為投入到這一主題中（在1845年的文章中，他指出Daumier， lngres和Delacroix是最偉大的法國現代藝術家。波德萊爾稱贊杜米埃將“法國藝術”從希臘和羅馬那里解放了出來）。

《老師與學生》系列插畫之二十四一位拉丁老師

《婚后生活畫》系列插畫之四在爸爸生日那天，小男孩送給爸爸一首詩和一個花環。這張溫馨美好的插圖是這一系列中少有的一張，它并沒有展示一個在昏暗燈光下舉行婚禮的場面

《婚后生活畫》系列插畫之三十四這幅插畫向我們展示帶孩子去劇場的不便

視覺批判家

杜米埃真正開始版畫家生涯是在1830年7月，他開始持續在《剪影》雜志發表諷刺性的版畫。這本雜志只維持了兩年。1830年11月4日，由菲利普和他的姐夫加布里埃·奧貝爾合作主持的《諷刺漫畫》周刊正式發行上市，旨在諷刺、批評當時的君王政體。杜米埃在創刊號即以假名發表政治諷刺漫畫之版畫作品，后來索性以本名發表。他多以H.-D. 和 h.D. 或 h.Daumier 簽署作品。

在繪畫技巧上，杜米埃過硬的素描工夫，是大家公認的。一篇當時出版的文章指出對杜米埃的觀點：在巴黎，我們只知道有兩位藝術家畫素描畫得和德拉克洛瓦一樣好，一個是以模擬方式作畫，另一位則是以完全相反的方式創作;一位是諷刺畫家杜米埃，另一位則是大畫家安格爾。

杜米埃創作了大量的雕塑和油畫。但是，他所創作的4000幅版畫作品使他被法國小說家巴爾扎克和法國畫家戴拉克洛瓦認為可與米開朗基羅相提并論。他的早期版畫著力于諷刺路易·菲利浦統治時期法國政府的腐敗;在1832年他因為激烈描繪法國統治者而被捕。

六個月刑滿之后，杜米埃搬離父母家，住進民眾之家。在這里，他遇到一些藝術家：保羅于葉等。1833年底，杜米埃到羅浮宮臨摹魯本斯的作品，每日至少一件以上。

19世紀初期，法國的石版畫制作多采用來自德國慕尼黑的進口石頭刻版。1833年，杜米埃首次使用法國原產的石頭刻版并發表，以他周遭的年輕藝術家處境為題，畫了《木頭很貴而藝術卻行不通》，道盡藝術家的心酸。以法國產的石頭制作版畫使得成本降低，產量也相對增加，杜米埃的版畫家名聲也越來越大。他忙于版畫的制作，漸漸沒有時間畫油畫。后來又開始嘗試木版畫，他先將原稿畫于木頭上，再由工匠負責鑿刻。

喜歡系列創作

1835年之后，也正當法國政府壓制新聞及出版自由之時，杜米埃將他的注意力轉向了社會批判：諸如顯示夫妻、父母與子女、師生、律師與委托人、藝術家與公眾等社會關系題材中。

雖然他也曾描繪過法國鄉村，但他更樂于描繪城市——巴黎，在這里，他常常先行考慮那些欣賞自己作品的眾多法國印象派畫家的作品。在本展覽中，我們可以看到70余幅他的早期原創作品，源自他最著名的24個系列：高貴的中產階級系列、法律人員系列、婚后生活系列、在鄉下系列和古代史系列等等。

而后，把市井小民的日常生活趣味栩栩如生地呈現，人物的選擇及素描的品質皆佳。誕生了五官系列：聽覺、視覺、味覺、嗅覺及觸覺。聽覺：是一對夫婦夜寢，丈夫被號啕大哭的嬰兒吵醒，一旁的妻子則繼續沉睡，他試著搖醒妻子，叫了一個小時都沒用，妻子回答：“好，阿道夫。”可是，我又不叫阿道夫，小孩也不是。可憐的先生，杜米埃既幽默又風趣，又“毒辣”。他的每幅作圖大都附有文字解說，所以他不僅素描、繪畫功夫到家，撰文能力也佳，一針見血、耐人尋味，且有驚人的觀察力。我想這大概就是漫畫家都特有的一種能力吧。

而這一系列里最成功的是《視覺》，畫面是一對巴黎中產階級夫婦和小孩子在夜晚的巴黎漫步，驚訝地望著一彎弦月的美麗光彩。可是，版畫家的生活并不好過，一張版畫賣給出版社是50法郎，以至于杜米埃一直遲至1846年才成家。

正如法國藝術歷史學家讓·萊馬里的觀察那樣，杜米埃“對道德的崇尚和對生活在苦難中眾生世界的神奇再現與米開朗基羅十分相似”。于是，讓我們慢慢走近這位生活的主人、諷刺漫畫大師——杜米埃先生。

（杜米埃版畫作品：北京大學賽克勒考古與藝術博物館收藏;展覽與圖片提供：上海市徐匯區圖書館。）

編輯：沈海晨 ?mapwow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