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民眾的生活：我們家的盧布都換成歐元了

邱曼思

12月16日，俄羅斯貨幣盧布再度崩潰，跌幅高達19%，美元/盧布盤中最高升至80.10。盡管俄羅斯中央銀行在午夜時分戲劇性地將利率由10.5%上調至17%，仍然挽救不了盧布下跌的趨勢。英國《金融時報》稱，“俄羅斯正在滑向一場金融危機，令人聯想起該國1998年的經濟崩潰”。

“把你的錢留在盧布里最安全了，反正沒人會期待那袋錢能有多少價值”。當盧布暴跌，許多莫斯科人眼巴巴地看著他們的儲蓄持續萎縮，選擇用黑色幽默發泄他們的不滿。經歷過蘇聯解體、經濟蕭條的俄羅斯民眾并沒有陷入恐慌，但盧布危機仍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

全世界買蘋果產品

最便宜的地方

受國際油價大幅下跌，以及西方國家因烏克蘭問題對俄實施制裁的沖擊，盧布兌美元匯率自今年年初以來已累計下跌約60%。盡管俄羅斯分析師表示不太可能爆發全面的危機，盧布下跌可能很快停止，但要回到年初的利率幾乎是不可能的。

疲軟的盧布市值打擊了當地的經濟，那些從事商品進口的小企業主受到的沖擊尤其嚴重。自從俄羅斯政府在8月禁止企業從歐盟進口乳制品后，奶酪店的老板亞歷山大（Alexander Krupetskov）開始購買來自瑞士的乳制品。12月16日，當他試圖進口大量乳制品時，他的供應商突然中斷了交易。理由是，“他們的定價太混亂了”。

在出版社工作的柳德伯夫（Lyubov Stepennaya）正忙于將盧布兌換成歐元，以應對即將到來的另一波跌潮，“當我去聯邦儲蓄銀行兌換的時候，發現歐元的價值又上漲了10盧布”。

莫斯科老人柳德米拉（Lyudmila Gorbachyova）稱她沒有任何的儲蓄擔心，但同樣抱怨，她每個月12000盧布的養老金已經被變得越來越輕薄，她還要幫忙撫養她的四個孫子。“我在考慮給孫子們買些新年禮物，但所有東西都是那樣昂貴，物價一直在上漲。在我們成長的那些年月里，我們很窮，但很開心。然而現在，什么幸福感都沒有。”

工程師安德烈（Andrei Matrosov）原本打算明年去歐洲旅行，但現在，他只能去他的家鄉烏拉爾，歐洲的旅行費用嚴重上漲了。他在一家提供燃料和能源設備的公司工作，這家公司已經削減5%的員工，自11月開始，他們不斷提供為期兩個月的解雇通知，“他們還說今年不會有任何加薪，估計明年也沒戲。”

俄羅斯富豪扎拉赫.利耶夫旗下的（Yevropeisky）購物中心，商品的價格一直在上升。家用電器商店的店員葉卡特林娜（Yekaterina），每一天都在更新庫存商品的價格貼條。“這里的一切都是歐洲制造的，你都能數清楚還剩下多少東西了。”

莫斯科突然成為全世界買蘋果產品最便宜的地方（PS，蘋果公司已經直接關閉了它在俄羅斯的在線銷售網站），這里的汽車模型價格也驚人地低。

囤積必需品、歐洲進口商品和攝影器材

12月16日，俄羅斯中央銀行的負責人提醒民眾，他們應該適應新的生活方式。西方媒體發現，莫斯科確實出現了新的生活方式、新的消費方式。

人們已經習慣了盧布一直下跌的狀況，但在跌得更糟糕之前，他們開始沖向商店，爭相購買進口的商品。“我不喜歡俄羅斯產的平板電腦，一直都是買歐洲進口的”，在商場購物的老年人Nadezhda Kovalyova稱。另一些人開始囤積食品、必需品和藥品。周一深夜，宜家商場里出現排長龍的現象，這家莫斯科分店宣布下周將提升價格。

米哈伊爾（Mikhail Obvali）是一家攝影器材店的經理，她向媒體透露，過去一個月里，店里的生意源源不斷，“攝影器材是獨一無二的，就像一輛車，你可以買它，然后轉手把它賣掉，甚至可以以最新的價格賣掉。我們每天都在盯著價格的變化，能夠跟上新形勢”。

俄羅斯國內商品價格的上漲速度還遠沒有盧布貶值的速度快，因此，所有人都在搶著購物，用盡最后一枚盧布囤積可轉賣的商品。

即使是那些溫和的資金也感受到了熱氣，在俄羅斯聯邦儲蓄銀行莫斯科分行，工程師安德烈（Andrei Matrosov）表示，他正在考慮購買一輛車、一套公寓或金融證券，“你必須持有外匯，這是分析師的建議。沒人知道局勢會跌成什么樣”。

在Yevropeisky珠寶店看耳環的藝術家Olya說，兩年前，她的家人就已經將他們所有的儲蓄兌換成歐元。盡管如此，盧布危機還是十分“可怕的”。“我們生活在俄羅斯，每個月領到的工資是盧布。我覺得現在的危機是因為，西方國家試圖傷害俄羅斯，但俄羅斯人是永遠不會被打敗的。”

“我們還是信任普京總統”

即使盧布跌得再怎么“歷史新低”，莫斯科仍然彌漫著一股恬淡寡欲的淡定，銀行沒有出現排隊的跡象，恐慌感也是極其微弱的。“在我的大廈外面，當地人剛剛豎起了圣誕樹，還有喇叭。”一名位于莫斯科的西方銀行家表示，“這實在是太超現實主義了，我能聽到那些歡快的音樂、歡樂的新年頌，當我在辦公桌前評估此次危機的經濟損失時”。

這名銀行家賠得很慘，他先前投資了俄羅斯聯邦儲蓄銀行（Sberbank），這家銀行的股票在周二下跌超過18%。“為了打打雞血，我決定去聽更多歡快的圣誕歌”。

一名俄羅斯公民在接受BBC記者街頭采訪時表示：“我不擔心，反正最壞的情況我們都經歷過了。我們的工資挺好的，一切都很好。這事該譴責誰？美國正在對我們實行制裁”。

BBC記者近日采訪了莫斯科東南邊的小鎮Ryazan。1000多年來，與俄羅斯整個國家一樣，這個小鎮不斷被入侵，飽受戰爭、革命以及經濟混亂的磨難，但它一直存活下來，隨時準備迎接下一個挑戰。

當地一名教師雅娜邀請這些記者回家，他們見到她的媽媽伊麗娜和奶奶拉里薩，桌子上充滿滾燙的茶、奶油蛋糕和巧克力餅干。伊麗娜和拉里薩都經歷過經濟動蕩，對于俄羅斯目前的經濟危機，她們很擔心，但并不恐慌。“俄羅斯人總會抓住希望，事情總會變好的，這是我們的民族精神”。

“把控好所有事情對于總統來說是很難的，我們相信我們能解決問題。即使生活艱難，我們依然信任普京總統”。

俄羅斯民眾對普京的信仰是根深蒂固的，許多人信奉沙俄統治，信奉蘇聯時期的列寧、斯大林統治。今天，超過70%的俄羅斯人支持普京運行俄羅斯的方式。他們會譴責地方政府，譴責西方國家，但絕對不會責怪普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