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愛梅 榮愷兮 高結怡 譚 飛 彭 元
(暨南大學管理學院, 廣州 510632)
“時間就是金錢”最早由Benjamin Franklin(1748)提出, 其核心思想是提醒我們要像珍惜金錢一樣珍惜時間, 將時間用于有益之事, 不要虛度和浪費時間。在中國, 自古以來就有 “一寸光陰一寸金, 寸金難買寸光陰”的諺語。這說明時間和金錢一樣重要, 甚至比金錢更具有價值。那么,時間和金錢之間究竟是什么關系呢?當人們給時間賦予金錢價值時, 對人們的心理和行為將產生什么影響呢? Soman (2001)的研究發現, 當人們用金錢來衡量時間的價值時, 會導致人們像對待金錢一樣對待時間, 時間的沉沒成本會變得像金錢的沉沒成本一樣顯著。Evans, Kunda和Barley(2004)在一項關于技術人員(如軟件開發人員、技術寫手和信息技術專家等)的人口學調查中發現,這類技術人員通過向公司出售自己的專業知識和服務來獲取小時工資, 小時工資制(hourly payment)使他們非常精確地知道自己每小時值多少錢, 導致他們往往只關注時間的經濟價值, 忽略時間的其它屬性(如:個人滿足和社會義務等),從而工作更長時間。
“時間就是金錢”到底給人們帶來了怎樣的影響?研究者們圍繞這個領域做了一系列的研究。例如:DeVoe和Pfeffer (2010)發現時間定價降低了個體的志愿意愿并減少了志愿行為。DeVoe和House (2012)發現, 時間定價使個體在休閑放松的活動(如:上網、聽音樂等)中體驗到更少的幸福。文章首先界定了“時間定價”的概念, 分析梳理了影響時間定價的因素、研究方法, 接著歸納了其對個體帶來的影響, 再進一步從認知和情緒視角探討了時間定價影響個體行為的心理機制, 希望為我們更全面深入地理解時間定價提供新的視角。
加拿大學者DeVoe和他的同事最早提出“時間定價(putting a price on time) ”和“時間的經濟/貨幣價值(the economic/monetary value of time)”等概念, 并在這一領域做了大量研究(DeVoe &House, 2012; DeVoe, House, & Zhong, 2013;DeVoe, Lee, & Pfeffer, 2010; DeVoe & Pfeffer,2007a, 2007b, 2009, 2010, 2011; House, DeVoe, &Zhong, 2014; Pfeffer & DeVoe, 2009, 2012; Zhong& DeVoe, 2010)。本文將這幾個意義相近的概念統一為“時間定價(putting a price on time)”, “時間定價”是指從金錢的角度衡量和評估時間, 給時間賦予經濟價值。
影響個體時間定價最主要的因素來自三個方面。首先是薪酬支付方式。時薪制和時間計費(billing time)等類似的工資支付方式, 把時間與金錢緊密結合起來, 使時間的經濟價值變得十分顯著。(DeVoe & House, 2012; DeVoe & Pfeffer, 2007a,2007b, 2009, 2010, 2011; Pfeffer & DeVoe, 2009,2012; )。其次是強調追求效率和速度的社會氛圍。“時間就是金錢”“與時間賽跑”“爭分奪秒”等觀念使人們產生了時間是稀缺資源的意識, 潛移默化地影響個體關于時間的分配和思考(Pfeffer &DeVoe, 2012)。人們甚至會把這種認知框架帶到非工作領域。DeVoe等人(2013)的研究發現:快餐行業是一個典型的效率至上行業, 在快餐氛圍濃厚的地區, 人們的行為方式與其它地區的人們有顯著差異。第三, 有文獻提出管理方式不同也可能是影響個體時間定價的因素(Pfeffer & DeVoe,2012)。有學者發現, 自我雇傭(self-employment)相比他人雇傭(working for others)的員工更加滿意他們的工作(Andersson, 2008; Benz & Frey, 2008)。Binder和Coad (2013)的研究也發現從他人雇傭到自我雇傭轉變的員工擁有更高的生活滿意度。Pfeffer和DeVoe (2012)認為, 自我雇傭相比他人雇傭的員工, 其時間定價程度可能更低, 從而體驗到更多的工作樂趣。
DeVoe和Pfeffer (2007a)最開始使用計算小時工資率的方法啟動被試的時間定價, 研究者通常要求已工作的被試回答三個關于上一年工作時間及收入的問題:(1)稅前收入是多少; (2)每周大致工作多少小時; (3)一共工作了多少周?實驗組被試要求根據所回答的結果進一步計算出自己的小時工資率, 而控制組被試回答完問題后不做任何計算。對于未參加工作的學生被試群體, 研究者則要求計算出未來的小時工資率, 并在結束計算后告知被試這就是你們未來的收入情況(DeVoe &House, 2012)。計算小時工資率的方法使被試更加精確地感知到時間的經濟價值, 這成為研究時間定價最常用的實驗范式之一。也有研究用工時表(time sheet)的方式啟動時間定價(DeVoe et al., 2010;DeVoe & Pfeffer, 2010), 在咨詢任務(consulting task)中要求被試在一定時間內為一個虛擬公司做人事決策。時間計費組被試要求在過程中填寫工時表:你完成了多少工作, 以及每六分鐘你應該獲得多少報酬, 并且工時表的最上方寫著每分鐘的報酬。控制組則不需要按時間計費。咨詢任務的實驗設計模擬現實工作環境, 具有一定的生態效度,但值得注意的是, 咨詢任務的付酬方式是虛擬的金錢支付, 這與現實工作場所真實的金錢支付有一定差距。虛擬的金錢支付相比真實的金錢支付在調動被試的工作投入程度方面較弱, 這在某種程度上會影響后續相關變量的測量。同時徐四華、方卓和饒恒毅(2013)的研究指出真實和虛擬獎賞對風險決策行為有不同影響。因此, 在今后的研究中應采用真實的金錢支付方式以進一步提高實驗效度。此外, 時間定價的生活情境因素:快餐,使個體聚焦在時間的經濟價值上。通過給被試呈現快餐連鎖的標識(如:麥當勞、肯德基、賽百味等)或一些跟快餐有關的廣告圖片也能啟動被試的時間定價觀念(House et al., 2014; Zhong &DeVoe, 2010)。我們認為, 關于快餐的實驗在歐美等快餐文化盛行的國家具有一定效度, 但在中國進行此項實驗的效度還有待商榷。
目前, 關于時間定價的研究集中在個體層面。時間定價的研究內容涉及時間分配的決策問題以及對幸福體驗的探討。下文將從時間定價與過度工作、志愿活動、幸福體驗等三個方面介紹相關研究。
20世紀最偉大的思想家之一J.M.凱恩斯(1963)曾預測:到2030年, 大部分的人只要每周工作15個小時就足夠賺取他們一周所需要的物資, 并且相比他們的祖父母可以享受更多的休閑時光。但事實好像并非如此, 現代科技帶來的高生產率和高收益率雖然給人們騰出了更多的休閑時間, 但是仍有許多人依然愿意花更多的時間工作以獲取更多的報酬。Hsee, Zhang, Cai和Zhang(2013)通過實驗研究發現:人們具有過度工作(overwork)傾向, 并且在收益率高的情況下, 個體更傾向于表現出過度賺錢(overearning)行為。例如,Kaveny (2001)發現以時間計費的律師總是考慮時間的機會成本, 從而傾向工作更多時間賺更多錢。DeVoe和Pfeffer (2007a)通過對時薪收入與非時薪收入的人群進行調查, 發現相比非時薪收入者, 那些時薪收入者更多地選擇工作更長時間,獲得更多報酬。實驗者進一步要求非時薪收入者計算出自己的小時工資率, 這些人也表現出與時薪收入者一樣的過度工作傾向。也就是說, 無論是實際工作按小時支付的被試, 還是通過計算出小時工資率啟動“時間定價”的被試, 都出現了過度工作傾向。為了進一步證實時間定價會導致個體過度工作, DeVoe等(2010)把被試群體從美洲國家拓展到歐洲國家, 分析了英國家庭狀況調查(British Household Panel Survey)的縱向數據, 發現與按月支付工資(salaried payment)的被試相比,按小時支付工資的被試愿意工作更多時間換取更多報酬, 即便工資支付方式發生改變, 如:時薪改為月薪, 時間換金錢的偏好在短期內仍然不會改變, 并且這種偏好不受社會規范的影響。以上研究都表明時間定價使時間的經濟價值凸顯, 使個體聚焦在時間的經濟屬性上, 導致人們過分地關注時間可以帶來的經濟價值, 因此更加愿意用時間換取金錢, 出現過度工作傾向。
時間定價除了導致人們出現過度工作傾向,使得人們愿意花更多的時間獲取金錢, 增加額外工作的時間之外, 還相應地減少了從事志愿活動的時間。志愿活動(Volunteering)是指人們自愿提供無償且長期有利于他人的活動(Snyder & Omoto,2008)。DeVoe和Pfeffer (2007b)通過對美國人時間使用調查(American Time Use Survey)中的被調查者進行電話采訪, 對受訪者每天時間使用的活動進行編碼。結果發現, 時薪制的被試參加志愿活動的時間明顯少于非時薪制的被試。他們進一步通過計算小時工資率的實驗范式, 在非時薪制的被試計算小時工資率后測量其參加志愿活動的意愿。結果表明, 相比沒有計算的被試, 計算出小時工資率的被試其志愿意愿更低, 這表明時間定價會降低個體花時間從事志愿活動的意愿。DeVoe和Pfeffer (2010)發現, 時間計費同樣也會導致個體降低志愿意愿。實驗選取即將畢業的法學本科生作為被試, 在他們畢業前一周及畢業后的第五個月分別測量了他們的志愿意愿, 并且測量了他們愿意花錢還是花時間參加志愿活動的意向。實驗結果表明, 工作后以時間計費的被試表現出更低的志愿意愿, 并且他們更傾向于捐贈金錢而不是時間給慈善組織。
時間定價降低個體志愿意愿的同時, 也減少了個體的志愿行為。DeVoe和Pfeffer (2010)進一步通過咨詢任務實驗探討時間定價對個體志愿行為的影響。在咨詢任務過后要求所有被試參加一個志愿活動:為某愛心公益網站上的孩子寫祝福卡片。實驗結果發現, 時間計費組被試寫卡片的數量少于控制組。也就是說, 時間計費激發了被試的時間價值觀念, 導致志愿行為的減少。李繼波和黃希庭(2014)采用咨詢任務實驗范式對中國被試的研究也得出了一致的結論:時間定價啟動的被試無論是在時間利他還是金錢利他上都表現出較少的志愿行為。以上研究均表明, 時間定價使個體更加看重時間帶來的潛在經濟價值, 個體愿意把時間和精力花在能帶來經濟利益的活動上,從而減少不能帶來經濟價值的活動時間, 因此在志愿活動方面更吝嗇自己的時間, 降低志愿意愿的同時也減少了志愿行為。這與經濟學專業的學生更加利己和功利, 因此更不愿意做出利他行為并且人際信任感低(辛自強, 竇東徽, 陳超, 2013;Wang, Malhotra, & Murnighan, 2011)有著相似之處。
以往人們總是認為金錢可以帶來幸福, 并且幸福感會隨金錢的增多而提升。但自從Easterlin(1974)提出“收入-幸福悖論”以來, 越來越多的學者也發現金錢并不一定帶來幸福, 金錢與幸福感之間無顯著相關性(Aknin, Norton, & Dunn, 2009;Diener & Biswas-Diener, 2002; Kahneman, Krueger,Schkade, Schwarz, & Stone, 2006), 幸福更關乎于如何花費金錢(Dunn, Gilbert, & Wilson, 2011)和分配時間 (Aaker, Rudd, & Mogilner, 2011)。然而DeVoe和Pfeffer (2009)通過對時間定價的研究發現, 時間定價與幸福感有著顯著的相關。他們通過對美國綜合社會調查(US edition of the General Social Survey)中的數據進行分析, 發現時薪收入者的幸福感與收入情況呈顯著負相關, 而月薪收入者的幸福感與收入之間無明顯相關性, 也就是說, 在評價個人幸福感時, 時薪收入者更傾向于以收入作為評價標準。他們將研究數據進一步擴大到美國家庭與住戶調查(National Survey of Families and Households)以及英國家庭情況調查, 也發現了一致的結論。
DeVoe和House (2012)則通過一系列實驗進一步證明了時間定價會影響人們感知幸福的能力。他們首先招募了一些大學生被試, 實驗組被試要求計算出自己未來的小時工資率, 控制組被試則無需計算。之后給予所有被試十分鐘的上網休閑時間, 并在前后分別測量被試的幸福體驗。實驗結果表明, 控制組的被試在休閑活動中有著更高的幸福感, 而實驗組的被試在休閑活動中體驗到較低的幸福感。在此基礎上, 他們在有實際收入的工作群體中選取被試做了一個類似的實驗,得到了一致的結論。這說明時間定價削弱了個體在休閑活動中體驗到的幸福。
這一結果在另一項研究中也得到驗證:House,DeVoe和Zhong (2014)在“快餐實驗”中讓被試對快餐廣告圖片的匹配程度打分, 快餐組被試所看廣告圖片的匹配程度高, 以啟動時間定價的生活情境線索, 而控制組所看圖片的匹配程度低。接下來, 請一半的被試在看完快餐廣告圖片后馬上評估自己的幸福感, 而另一半被試欣賞自然美景的圖片之后再評價自己的幸福感水平。實驗結果表明:無論是馬上評價幸福感還是欣賞美景圖片之后評價, 與控制組相比, 快餐組都體驗到更低的幸福。也就是說, 時間定價的情境線索同樣會降低人們感知幸福的能力, 削弱人們在享受愉悅活動時的幸福體驗。這些實證研究結果都表明,時間定價使人們更加關注時間的經濟價值, 進而影響到人們感知和體驗幸福的能力。
以上實驗表明, 時間定價導致時間的經濟價值凸顯。在有關時間分配的決策方面, 人們更加關注時間帶來的經濟利益:一方面, 人們愿意花更多的時間賺取更多的金錢; 另一方面, 縮減了人們參加志愿活動等不能帶來經濟利益的活動時間。在幸福體驗方面, 時間定價與幸福感有著顯著的負相關, 并且時間定價觀念的激發有礙于人們在休閑娛樂的活動當中幸福感的提升。
時間定價對個體造成諸多影響, 近年來的研究逐漸解釋了其內在的心理機制。下文將分別從認知與情緒兩個視角對時間定價影響個體決策行為的心理機制進行進一步探討。
決策中的經濟標準(Economic criteria in decision-making)是指, 在決策過程中人們總是從經濟的角度出發, 將之作為決策的重要指標。DeVoe和Pfeffer (2007a)首先通過實驗證明了經濟評價標準在時間定價和人們愿意花更多的時間換取有報酬的工作中起中介作用。實驗首先要求被試計算出自己的小時工資率, 隨即要求被試設想他們可以改變自己花時間的方式, 即:可以選擇花更多的時間在一些事情上相應地減少在另一些事情上的時間, 與此同時評估自己愿意花多少時間在有報酬的工作上。之后要求被試在7點量表上對3個條目的認可度打分:“金錢方面的思考對我的日常選擇有著重要影響。” “當做日常決策時,我首要考慮的是什么最能提升我的經濟狀況。”和“當做重要決策時(如, 工作選擇), 我首要考慮金錢標準”。結果表明, 決策中經濟評價標準的中介作用顯著, 也就是說, 時間定價使個體在決策中更多地從經濟角度出發, 由此導致個體傾向于以時間換取金錢, 出現過度工作傾向。
Pfeffer和DeVoe (2009)進一步證明了“自我作為經濟評價者”在時間定價和降低志愿活動意愿之間起中介作用。自我作為經濟評價者(Self as an economic evaluator)是相比他人而言, 體會到時間的經濟價值程度更高的一部分人。他們更加意識到時間的經濟價值, 因此在做決策時有著更高的經濟評判標準。研究將被試分為實驗組和控制組。實驗組被試根據自己的收入和工作時間情況計算出自己的小時工資率(即:自我作為經濟評價者),而控制組則根據所提供的相關信息計算出美國人大致的小時工資率。之后分別測試被試的助人意愿和經濟評價標準。實驗結果表明, 計算自己小時工資率的被試相比計算他人小時工資率的被試表現出更少的志愿意愿, 自我作為經濟評價者在時間定價與降低助人活動意愿之間起中介作用。
無論是經濟評價標準還是自我作為經濟評價者, 其本質都是將經濟指標作為決策的重要依據。這與經濟學家通常假設的一致:人們總是通過在決策中進行時間的分配來體現時間的經濟價值(Becker, 1965)。因此, 不難解釋人們在時間定價后為什么通常會增加有償活動的時間獲取更多的利益, 相應地減少無償活動的時間以降低機會成本。
時間定價除了從認知方面對個體造成影響,還會從情緒方面對人們產生不同的后果。關于時間定價的研究發現, 時間定價會引發個體的焦躁情緒(impatience), 降低幸福感。DeVoe和House(2012)在實驗中讓一部分被試計算出自己的小時工資率, 另一部分被試不作任何計算, 之后聽一段歌劇音樂, 最后測量他們的焦躁感和幸福感水平。結果表明:計算出自己小時工資率的被試焦躁水平更高, 幸福感水平更低, 焦躁在時間定價和較低的幸福感之間起中介作用。時間定價在引發個體焦躁情緒的同時還會引發焦躁行為(impatient behavior)。有研究指出, 一般行為的速度被視作焦躁和時間緊迫感測量的核心成分(Jenkins, Zyzanski,& Rosenman, 1979), 即個體越是焦躁, 行為速度就越快。DeVoe和Pfeffer (2011) 通過測試被試的閱讀速度發現意識到時間經濟價值更高的個體更易產生時間壓力, 出現焦躁行為(閱讀速度加快)。
此外, 時間定價的生活情境線索也能引起個體的焦躁情緒和行為。Zhong和DeVoe (2010)通過給一部分被試呈現一些快餐店的標識, 另一部分被試則不呈現, 之后再次測試被試的閱讀速度,發現看過快餐店標識的被試閱讀速度加快, 出現了明顯的焦躁現象, 并且這部分被試更加偏好節約時間的產品(如:二合一洗發水、高效清潔劑、長效牙膏等)。DeVoe等(2013)的研究也有類似的發現:置于快餐氣氛濃厚地區的人們在經濟方面表現出更多的焦躁, 金錢的延遲折扣更高, 因此沒那么喜歡存錢。House等人(2014)同樣也發現看過快餐標志的被試在聽完音樂后, 過長地估計了自己聽音樂的時間, 這同樣被視為焦躁的表現(Fleisig, Ginzburg, & Zakay, 2009; Zauberman, Kim,Malkoc, & Bettman, 2009)。
在時間定價對個體幸福體驗的影響過程中,焦躁成為了重要的中介變量。事實上, 在時間定價影響幸福體驗的情緒變化當中, 對應著焦躁,享受(savoring)也可能作為一個中介變量, 影響著人們對幸福的感知(DeVoe & House, 2012)。享受是指個體延長和增強積極體驗的過程(郭丁榮, 任俊, 張振新, Bryant, 2013), 是情緒調節的一種形式, 能增強個體的體驗幸福 (Bryant, Smart, &King, 2005; Jose, Lim, & Bryant, 2012; Quoidbach,Dunn, Petrides, & Miklajczak, 2010)。焦躁可能阻礙了個體的享受過程。享受和焦躁很有可能是不相容的, 因為享受包括試圖主觀延長目前的體驗,而焦躁則導致減少當前體驗的意愿(Bryant,2003)。也就是說, 享受和焦躁是此消彼長的關系。因此, 以后的研究中可以把焦躁和享受兩個情緒變量進行整合。
近年來, 隨著認知神經科學和情緒研究的深入發展, 人們意識到認知與情緒并不是兩個獨立的系統, 而是相互依存、相互作用的(劉燁, 付秋芳, 傅小蘭, 2009; Dolan, 2002), 并具體反映在決策等方面(羅躍嘉, 吳婷婷, 古若雷, 2012)。在決策與推理的研究當中, 很多學者提出了雙系統作用模型(Evans, 2002, 2003; Kahneman & Frederick,2002; Sloman, 1996), 即:基于直覺的啟發式系統(heuristic system)和基于理性的分析系統(analytic system)。基于此, 我們認為可以將時間定價影響個體行為的作用機制從認知與情緒雙系統進行整合。但在兩個系統的共同作用下, 個體究竟如何對當前事件做出反應還值得深入探討。一般情況下, 認為兩個系統是同時發生作用的(孫彥, 李紓,殷曉莉, 2007)。但事實是否如此?Sloman (1996)認為兩個系統之間存在交互作用, Evans (2003)指出:啟發式加工與分析加工在執行功能方面通常存在著競爭關系, 競爭中占優的一方控制行為結果。我們認為, 具體的情境決定情緒啟發式和理性分析式兩個系統中誰起主導作用。例如, 當前情境需要個體做出相關判斷與決定, 那么理性分析式系統則會居于主導地位, 經濟評價標準便會對當前的事件進行評估, 進而指導人們的行為表現; 若當前的情境調動了個體的情緒, 如:娛樂活動, 則情緒啟發式系統占主導地位, 通過改變人們的情緒進而影響個體的決策行為。當然, 目前沒有文獻直接整合時間定價的雙系統決策機制,雙系統決策機制間的關系以及具體的變化情況則需要更多的實證研究來證實。
文章界定了時間定價的概念, 總結了時間定價對個體產生的影響及心理機制。盡管關于時間定價的研究至今不足十年, 卻已經得出了一些有價值的成果, 顯示出這個研究課題良好的發展前景與自身價值, 但這方面的研究仍然存在一些問題需要深入探討。我們提出未來研究應進一步考察以下問題:
近年來, 隨著積極心理學的興起, 越來越多關于幸福體驗的研究探討如何讓人們更加幸福。前文提到, 時間定價與幸福感之間具有顯著的負相關, 并且降低個體感知幸福的能力。Hsee等人(2013)發現人們的過度工作傾向是以犧牲幸福為代價的。同時, 刻意追求個人利益可能損害與他人的聯系, 因此致使人們感到孤獨、無助, 嚴重的情況下甚至出現抑郁等消極情緒(Gruber, Mauss,& Tamir, 2011; Mauss et al., 2012)。DeVoe和Pfeffer (2007b)還曾指出, 時間定價降低個體的志愿意愿和行為有可能影響個體的幸福感, 因為,基于大量研究發現花錢(Dunn, Aknin & Norton,2008; Dunn et al., 2011)或花時間(Aaker et al., 2011;Son & Wilson, 2012)幫助他人均有助于提升個體的幸福感, 并且助人行為與個人的幸福感之間有著正向的因果關系(石偉, 李林, 2010; Borgonovi, 2008)。
時間定價帶來的時間壓力可能也是損害幸福感的原因。近年來, 關于時間壓力的研究表明, 時間壓力高的個體更有可能產生疾病、抑郁等不良的健康后果(Kleiner & Pavalko, 2010)。DeVoe和Pfeffer (2011)發現, 當人們從金錢的角度考慮時間時, 由于時間的經濟價值變得顯著, 會由此產生時間壓力。他們分別通過咨詢任務實驗和計算小時工資率的實驗范式發現時間定價下被試的時間壓力普遍較高。也就是說, 時間定價讓人們擁有更高的時間價值觀念, 更易感知到時間的不充足, 由此產生了時間壓力。因此, 我們推論, 時間定價使人們擁有更高的時間價值觀念, 更易感知到時間的不充足, 產生時間壓力, 對于幸福體驗有削弱效應。
但是時間定價是否也不斷提醒人們更好地利用時間, 合理安排時間, 提高效率, 從而提升自我效能感并提升幸福體驗呢?有學者研究發現花時間在他人身上可以通過自我效能的提高從而感知到時間充裕(perceived time affluence) (Mogilner,Chance, & Norton, 2012), 進而通過正念(mindful)和需求滿足(need satisfaction)達到幸福感的提升(Kasser & Sheldon, 2009)。DeVoe和Pfeffer (2010)的研究也指出, 時間定價降低志愿意愿和行為的同時并沒有削弱個體的自我效能。由此我們推測,時間定價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帶來自我效能的提高。例如, 在正確的時機激發個體的時間定價思維可以提高辦事的效率, 達到效用最大化(Pfeffer& DeVoe, 2012), 在一定時間內更有成果地完成某項任務從而提高自我效能感, 進而提升其幸福水平。我們就此提出時間定價的雙刃效應假設(圖1)。

圖1 時間定價提升和削弱幸福體驗的雙刃效應假設模型
時間定價來源于組織活動, 那么, 時間定價本身是否也會影響到組織活動呢?DeVoe和Pfeffer(2010)注意到:組織公民行為(organizational citizenship behavior, OCB)與志愿行為有著共同之處, 組織公民行為即組織當中的個體在組織正式的薪酬體系之外所做出的有利于組織運營的行為總和(Organ, 1988), 這并不與個體的金錢補償相關, 個體參加這些活動的傾向很可能被時間計費削弱。李愛梅、彭元、李斌和凌文輇(2014)提到, 大部分組織公民行為的分類都包含助人行為或利他主義等維度, 并認為組織公民行為與親社會行為在內涵上是相似的, 可以被視為“親組織行為”。因此我們推斷, 時間定價可能會削弱個體的組織公民行為。組織中工資支付的形式、績效考核的密度、監管的程度等等使時間的經濟價值凸顯, 這可能導致員工更重視自己的時間, 而不愿意從事不能為自己帶來個人利益的活動, 從而減少組織公民行為的發生。時間定價到底會不會抑制組織公民行為的發生, 從而降低組織中的個體能為組織帶來的潛在利益?同時是否會造成組織內合作性的降低, 從而不利于營造和諧的組織氛圍?這需要更多的實證研究來證實。此外, 現代組織除了以盈利作為最主要的目標之外, 越來越多的組織也意識到其自身承擔的社會責任, 時間定價是否會對組織及組織成員的社會責任意識產生影響呢?這些都需要我們進一步的挖掘探討。
近些年, 認知神經科學技術進一步發展, 研究者發現相比單純的時間啟動和金錢啟動下的決策思維, 時間定價下的被試表現出更加接近金錢啟動的思維方式。Pfeffer和DeVoe (2009)曾用句子組成測試嘗試區分金錢啟動和時間定價造成的經濟啟動影響個體志愿意愿的區別。結果發現,金錢和經濟概念的啟動都降低了個體的志愿意愿。這與Vohs, Mead和Goode (2006)通過句子組成實驗, 發現啟動個體金錢概念后減少了助人行為的研究結果是一致的。這說明時間定價誘發人們對時間做經濟價值評價與金錢啟動造成的影響是相似的。此外, 時間定價也會使個體更加認同時間的心理賬戶。DeVoe和Pfeffer (2007a)曾對通勤過程中的人們進行調查, 讓他們對時間和金錢心理賬戶陳述的認可程度打分。研究發現, 相比非時薪收入者, 時薪收入者在考慮時間時更加認同時間的心理賬戶。與心理賬戶相似, 在沉沒成本方面, 時間定價也會導致時間的沉沒成本與金錢的沉沒成本一致。Soman (2001)的研究結果表明金錢的沉沒成本效是非常顯著的, 而時間不存在沉沒成本效應, 但是當同時呈現沉沒時間與其對應的金錢價值時, 時間的沉沒成本效應便得到了體現。以上對比分析發現, 當時間的經濟價值變得易衡量時, 人們關于時間的決策就近似于金錢的決策思維, 也就是說, 在這個時候, 人們眼中時間就是金錢。時間是否真的等于金錢?時間在什么情況下等于金錢?時間定價和金錢啟動激活的是不是相同的腦區?已有學者涉足這方面的探索, 例如:楊東、關欣和陳晨(2011)通過事件相關電位(ERP)技術發現, 金錢啟動對個體親社會行為的影響激活腦區主要表現在前額葉, 與“自我(self)”激活的腦區相似。李繼波(2014)在時間定價對親社會行為的影響中發現, 時間定價啟動組的額葉α波功率更低、皮膚電流更大、心率更快,出現了焦躁情緒。這些對我們全面了解時間定價如何影響人們的行為有著重要的作用。但是目前關于時間定價的神經生理機制研究還較為缺乏,未來的研究可以從這方面開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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