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卡夫卡（外六首）

作者簡介：顧瀟，彝族，1986年生，貴州水城人。作品發表于《山花》、《詩選刊》、《詩歌月刊》、《中國詩人》、《民族文學》等。有作品入選《2013年詩歌選粹》、《21世紀貴州詩歌檔案》。獲首屆中國彝族詩歌新人獎。民刊《走火》成員。

◆讀卡夫卡

夜晚沒有意義，弗蘭茲，

當你寫下的河流消逝，

我獨自一人，在灌木叢中

來回行走。悲劇正在發生。

誰愿將自己放入迷宮？

飄動的影子下，我們顫抖，

似乎有一種厄運正在迫近。

為了讓我們懂得更多，

它像一次不能拒絕的圣餐，

在經過身體后留下記號。

如果僅是如此，那這些年的艱辛

就會多余。和夢一樣，我們

無法找到寄托。只好孤獨地死去，

只好將后來遭遇的一切

告訴他們。

◆簡 述

夜雨侵襲，孤單一點點

鼓起，你陷入一片

未知的水域。必須有一只手

將你拉住。

醒來想要抽煙時

你開始感慨：如此漂亮的

一次睡眠——你感到慶幸。

如今風景已盡，

你回到水城：

（重回寂靜之中）

在街上，銀杏取代了白玉蘭——

這不是你回來的理由。

◆安 慰

他安慰你，坐在

你身后的椅子上，

目光從你耳際滑向肩膀

和手臂；房間里沒有

多余的水果：

一個新鮮的雪梨

被寂靜包圍。如何是好？

你吃掉它，或者不去看它

無論你怎樣，今天都糟糕得

難以挽回，即便你出去，

也不會有大海供你眺望。

◆永久居民

終于，你被秩序收割，

用身體迎接霜雪。

歲月狂暴，藤椅讓你沉默，

孤傲和謙卑都遠去了；

剩下的日子，比你的行動遲緩。

鄉間變得遙遠，院子是你

全部的世界。沒有什么不好：

藥未必比月亮更苦，活著未必

比回憶艱難。你只須

向理想主義道別，退回一個老人

應有的孤獨之中。塵世之愛的

不幸已被消解，在你所建造的

國度，你已成為永久居民。

◆無 題

我拿過手機，貴陽的朋友

正在嗨皮。我沒有點贊。

我打開第三罐啤酒，點了根煙，

把右腿懸在床沿上。一切

都會過去。我對自己說。窗外

火車轟鳴，我體內的軍隊

正在集結。我要攻打誰？我在想，

我要占領誰？

◆禁 忌

無處可去，我只能

活在這里。

來吧，就是現在，

我要刪除你受孕的清晨，

讓我們在騙局里

重新媾合。

◆紀 念

——給T

我相信天使：你的痛苦

不被察覺。我并非獵手，

只能笨拙地靠近冰雪，

一切污穢之物都將遠離。我低聲哭泣，

但不配說愛你，一如囚徒不配說出自由。

當親吻成為游戲，情欲的鳥兒

唱出悲歌，我們匆匆而別。

時間能帶走什么呢？

沉重的事你絕口不提。在被黎明驅趕前，

我服下春天的致幻劑：發現美。

（或者比美本身更為殘忍）

對抗庸俗，拒絕他們送來的晚餐。

我只要：你的微笑，仿佛一次

緩慢的日出。然而遲到的擁抱，

對于你，對于整個夜晚都是負擔。

不必擔憂，婚姻比你想象的

還要持久，你終究會感到孤獨。孤獨時

請不要沉默——繼續歌唱，

將我重新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