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強的詩

劉強

畫 虎

用似乎沾染過老虎氣味的樹枝

畫老虎毛發

用消失已久的嘯聲

畫它的嘴

用自己的饑餓與貧窮

畫它的血性

——老虎。老虎——

想把一塊石頭說明白

那塊石頭啦，在什么地方

怎么飛了起來，并且

擦傷我的眼角

接著飛走了

至今沒能找到

江 油

去樓下買煙，順便到河邊喝茶

然后從另一條街往回走

經過館子、藥店

經過學校、理發店

四十年算不了什么

居然沒想去一趟北京

眺 望

晴好的初春

古舊的陽光

再次翻閱，我的

一首舊詩

我站在臺階上

與薄暮

共渡迷信難關

茶 客

今天的功課和昨天一樣

漂著油垢的昌明河邊

三杯綠茶，一副紙牌

蔣員外，雷皮子，劉晃蕩

中壩場的三位詩歌遺民

躺在春天嬌嫩的皮膚下懷念地主

陽光老人只好睜開眼睛睡著了

不露出時間的刀子

不揣摩地主的落魄與光耀

讓桃花在身外開敗

讓詩歌回歸它的主人

讓莫名的悸動莫名地融化

跑那么快有什么用

二十年前的運動會上

立體聲的進行曲，雷鳴般的掌聲

潮水一樣洶涌。我不要命地跑，跑

心臟差點爆炸了，不要我了

我緊緊把它捂住，捂住

向場外走去

至今沒有再去試探生命的極限。迎接

鮮花和掌聲

上 午

操場上孩子們在瘋跑

喊著，叫著

聲音抱在一起

抱得很緊

聲音

發不出

聲音

只剩下孩子

奔跑的

孩子

只剩下

跑

我在跑的里面醒來

沒有聲音

也沒有孩子

和操場

這么多年

吵吵鬧鬧

葉 子

說葉子有什么意思

又不說柳樹、桃樹、白樺樹

即使說了，又有什么意思

今天，我懶得起床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

更大的天呢

隨手摸到一本《老子傳》

就想到老子。想到老子

就繼續睡覺

外面很吵

我根本不懂葉子

更何況小鳥了

失 眠

夜里，學習睡覺

聽見松樹又哭了

這么多年，在夜里

學習睡覺

松樹在哭

松樹哭了嗎

松樹真的又哭了嗎

只長松樹的松樹

我給你的哭

不管多少

都是多余

就像你的哭

給不了我

給我又有什么用